可她看向玉青时的目光,却隐隐透着几分难以言描的慌乱。
眼前的画面跟她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事态显然已经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失控了……
玉青时神色淡淡地站着不动,任由屋内的人含蓄或是放肆地用目光打量自己。
察觉到自二夫人那方极具压迫的视线时,她的颜色偏淡的唇角无声而动,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好戏才刚开始,现在就开始怕了吗?
这么早就开始畏惧的话,未免也太为时过早了……
定北侯是男子,心思到底是没那么细腻。
他没注意到屋内众人各异的神色,极尽温和地对着玉青时笑了笑,招手说:“迟迟,到爹这边来。”
玉青时抬脚走过去,被定北侯牵着走到眼眶通红的老夫人面前,听到定北侯说:“叫奶奶。”
玉青时微微抬首看向情绪激动得几乎是坐不稳的老夫人,心头猛地一颤,轻轻闭上眼毫不犹豫地掀起裙角跪了下去。
她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竭力平静地说:“奶奶。”
在她跪下去的那一瞬间,老夫人苦苦隐忍了半天的情绪刹那崩溃,浊泪顺着眼角的皱纹翻滚而下,促使着她手忙脚乱地抓住玉青时的胳膊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紧紧地抱着玉青时瘦得过分的腰,颤着手不断轻抚她的后背,哭着说:“好……好……”
“我的好孩子……”
“好孩子……”
定北侯见状眼眶发涩,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哭得不成样子的老夫人跟前,打趣道:“娘。”
“迟迟回来是好事儿,您一见着就哭像什么样子?”
“还有这丫头身子不好,只怕是禁不得这么大喜大怒的,您可快松开些,免得憋着气。”
老夫人哭得止不住,可听到这话还是下意识地瞪圆了眼。
她伸手摸了摸玉青时还泛着凉意的小脸,注意到她比常人苍白许多的面色,心疼得不行,语调都是颤颤的。
“哎呦我的心肝儿,怎么这么瘦?身子哪儿不好?是不是路上颠簸得太狠了不舒服?”
刚刚被松开些许的玉青时还没找到机会开口,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的侯夫人连忙出声:“快快快!”
“快让人拿了牌子进宫去请太医来给大小姐瞧瞧!”
门外的下人应声连忙去了。
老夫人经过这么一大岔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接过侯夫人亲自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拉住她的手说:“是奶奶不好。”
“奶奶见到你太高兴了,这才不成体统。”
她说着像逗弄小娃娃似的轻轻捏了捏玉青时的侧脸,拉着她站起来面朝眼眶微红的侯夫人,温声说:“这是你爹爹的夫人,也是咱们府上的当家主母,按规矩,你当尊称一声夫人。”
玉青时并非侯夫人所生。
老夫人和定北侯也无意压着她改口唤母亲,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欠缺。
这样的场景玉青时前世就经历过一遍。
不过上一次她在见到这些人之前,先见到的人是二房的二夫人,事先被二夫人灌输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见到府上的人时心中早有戒备,对侯夫人的敌意尤重,行礼时心里也没存几分真实的敬意,多是不得已的敷衍。
可今时不同往日。
再见到这位性子绵软无功无过,却始终不曾对自己做过半点出格之事的侯夫人,她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在众人的注目下,玉青时恭恭敬敬地对着有些局促的侯夫人俯身问礼。
“青时见过夫人。”
话虽不多,可字里行间的敬重颇足,带着不可忽略的诚挚。
老夫人闻声露出个满意的笑,落在玉青时身上的目光越发慈爱。
识大体,懂规矩。
她心心念念盼着的孙女儿,果然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