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帐子里愣是热得玉青时怎么都躺不住。
她扑腾着勉强掀起了被子一角喘了口气,抬起下巴示意春草自看自己额角的热汗,无奈道:“我的好春草,你别捂着我了行吗?”
“再捂我怕捂出热伤风来。”
春草最见不得她有哪里不好,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地就瞪了她一眼,板着小脸说:“姐姐不许胡说。”
话虽如此,可到底还是抵不住玉青时眼中祈求,小心地给她松开了一些。
她低声解释:“早上的时候你还睡着,外头的人就拿了东西把这帐子重新又增补了一遍,陈大夫说你体内寒气重,禁不得半点凉气,否则可能会加重病情,只是这里又寻不到好的炭火,怕贸然拿了炭盆进来会有烟惹得你呛了不舒服,索性就带着人在帐子外头设了一圈炭火。”
也就是说,这帐子看似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外头围了一圈能烤肉的炭火。
被这么围着,热才是正常的。
用炭火堆把帐子围起来,这样财大气粗到近乎不讲理的主意哪怕是春草不说,玉青时都能猜到是谁想出来的。
只是……
她眼带狐疑地往外看了一眼,低声说:“有谁来过吗?”
春草就比元宝大四岁,但是就人情世故方面,比元宝通透了许多。
玉青时这话看似没头没尾的,可她刚一说出口,春草就猜到了她真正想问的人是谁。
她在玉青时的肩上搭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扶着她在软塌上坐好,笑着说:“该来的都来了。”
她往玉青时的手里塞了一杯温热的水,说:“我听玉侍卫说,那人就是定北侯,是姐姐的父亲,只是姐姐睡着不方便让他进来,他就一直在外头守着。”
准确地说,定北侯抓心挠肝地想进来看看。
但是元宝和秦老太搞不清楚情况,唯一一个猜到了他身份的春草又存了万般私心,不愿让玉青时病时脆弱的样子被人看到。
定北侯就只能眼巴巴地在外头来回转圈,顺便亲自盯紧了帐子外的一堆炭火,还顺手把昨晚连夜去打来的兔子穿在树杈上烤来给元宝当了早饭。
得知定北侯一直在外头守着,玉青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握着手里小巧的茶杯没说话,消瘦了许多的侧脸苍白无血色,看起来丝毫不见往日的雷厉风行,甚至还多了几分让人不忍多看的萧索之感。
春草见状心口揪得生疼,蹲在她的跟前小声说:“姐姐,那个人真的是你的爹爹吗?”
玉青时闻言愣了下,抿了一口水强行咽下喉头翻涌的苦涩,哑声说:“是。”
春草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皆有指尖掐透掌心的疼来让自己保持冷静,很有条理地说:“那他会待你好吗?”
玉青时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春草却似无察觉,自顾自地说:“我早年间在外头流浪的时候,听说过很多大户人家的秘辛。”
“人人都说生来坐拥万般富贵就是命好,可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有很多大户人家门脸光鲜,内里不知藏了多少私心污垢,不说善恶,哪怕是人命在那些人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寻常的富贵人家尚且如此,侯门公爵之户就更是不用多说,那些金樑玉栋之下,不知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着实算不得什么好去处。”
她年纪不大,心思却沉得很。
从知道玉青时要回汴京定北侯府后,就不知在无人处想了多久。
这番话不知在肚子里来回转了多少遍,倾泻出一个口子后就再难抑制,也不敢去看玉青时的表情,低着头一股脑地说:“姐姐在外走失多年,侯府的人从未上门去寻过,今朝把姐姐寻了回去,如果是存了你好的心思,那便是万般皆好,可如果他们待你不好呢?”
她说着眼中多了一抹急切,红着眼咬牙:“在秦家村有人若是敢对你不好,我能舍了这条命去给你找公道,要说法,可侯府高门哪儿是常人能踏足的?这些人要是待你不公,谁去给你讨说法?”
“我就算是有心想用命护你,我也没办法啊……”
“姐姐,他们真的会待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