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沉吟一阵,好似下了决心,顺手取一条金子,和这书包了,插在招文袋内,又放下衣襟,开口道:“贤弟,你将剩下这金子依旧包了,还放桌。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刘唐不敢造次,他来之前,那是受过吴用警告,自然不敢胡乱说话。
听到宋江这般说,便将包裹重新系好。
“小二,上酒。”宋江高喊一声。
随即便小二地打酒来,又叫人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小二的筛酒与刘唐吃。
这一吃便是许久,眼瞅着天色晚了,刘唐吃了酒,想着早点完事,当即把桌子上金子包再次打开,便要取出来。
宋江慌忙拦住道:“贤弟,你听我说,你们七个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放在你山寨里,等宋江缺少盘缠时,却教兄弟宋清来取。
况且,你们投下林冲寨主,此番下山,定要通晓与他,否则容易引起怀疑,那才是不妙啊。
今日不是我宋江见外,先且收下一条,已是足够的很。
至于朱仝那人也有些家私,不用与他,我自与他说知人情便了。
雷横这人,又不知我报与保正。
况兼这人贪赌,倘或将些出去赌时,他便惹出事来,不当稳便,金子切不可与他。
贤弟,我不敢留你相请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认得时,不是耍处。今夜月色必然明朗,你便可回山寨去,莫在此耽搁,若是出事,容易坏了贤弟性命啊。
宋江再三申意众头领,不能前来庆贺,万万恕罪我这不情之请。”
刘唐苦恼道:“哥哥大恩,不晓得如何报答。晁天王特令小弟送些人情来与押司,微表孝顺之心。这件事情,晁天王也是跟林冲哥哥说过,林冲说这是仁义之事,还说您豪气冲天,佩服万分。
保正哥哥今做水军统领,吴先生做天机阁阁主,非比往昔那般寒酸,若是哥哥不收下银钱,小弟怎敢将回去?到山寨中必然受责。”
宋江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到时你带回去便是。”
刘唐苦苦相求,可是宋江哪里肯收。
他做到押司这个位置,那是有心眼的,什么样的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
况且,若是三百两子还好说道,只是这三百两金子。
就怕一旦东窗事发,这便是罪证啊!
三百两黄金,藏都好藏。
原本那阎婆惜,若是听话可人,也是好事。
可是那女,也是个娼妓不要连的货色。
“哼!简直可恶。”宋江心中痛骂阎婆惜,转而又眼角余光撇向刘唐。
他心中也是一万头草泥马,不晓得此事,到底是谁做主?
眼下这时候,正是上下盘查最紧时,万一这刘唐被抓,到时候将他供出来,岂不是害死他!
宋江一阵莫名恼恨,到底是晁盖意思,还是林冲,亦或者那吴用?
宋江心中念头瞬起,只觉得此事不简单,心中只觉得晁盖不够意思。
“只怕是送钱为假,哄我上山为真啊。”宋江长叹一口气,不由得多出几分心眼。
想到这里,宋江那里肯接。
拿一条还好说,全部收下,万一东窗事发,那便是作死的证据。
随即取一幅纸来,借酒家笔砚,备细写了一封回书,与刘唐收在包内。
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前包了。
看看天色晚来,刘唐道:“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弟连夜便去。”
宋江道:“贤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
刘唐又下了四拜。
宋江唤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官人留下白银一两在此,你且权收了,我明日却自来算。”
刘唐背上包裹,拿了朴刀,跟着宋江下楼来。
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昏黄,月轮上来。
宋江携住刘唐的手,分付道:“贤弟保重,再不可来。此间做公的多,不是耍处。我更不远送,只此相别。”
刘唐见月色明朗,拽开脚步,望西路便走,连夜回梁山泊来。
唯有宋江目送远去,眼神冷峻,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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