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霍昱当真离开了玲珑阁。
他步伐如飞,陆达带着小太监紧跟其后,总觉得皇上今日的走路姿势……胯/有些大。
帝王兴师动众,先是命人去曹贵嫔的听雨轩传了口信,然后先行回承明殿处理政务,这是帝王第一次恨不能昭告中众人——
他今晚要去/宠/幸/曹贵嫔。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后宫皆知,曹贵嫔走好运了!当真是羡煞了旁人。
卫婉仪得知消息,直接砸了几只价值不菲的杯盏。
她防来防去,这次防住了沈美人,却又冒出了一个曹贵嫔。
“啊——”
卫婉仪大叫一声。
她是在漠北长大的女子,在这深宫之中生怕有任何行径不妥之处,事事压抑着自己,明明痛恨后宫的嫔妃们,却还要装作大度。
她才入宫没多久,却不成想,这宫里的日子……着实不好熬。
宫婢战战兢兢上前:“娘娘,这汤药得趁热喝了呀。”
卫婉仪望了一眼深褐色汤药,腹中一股恶心涌了上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幻想着成为皇帝表哥喜欢的样子,一咬牙,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曹贵嫔是么?
不过就是一个无脑的女子,皇帝表哥之所以/宠/幸/她,无非是为了拉拢她的兄长!
卫婉仪自我宽慰着。
玲珑阁,沈宜姝难得开始焦虑。
她的脑袋瓜子经受不了太多的曲折,一想多了就会头昏脑涨,这便又躺在了软榻上,一边抽泣,一边嘟囔:“长姐,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他不中计啊。”
沈宜莲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三妹妹啊,有些话莫要胡说。”
怎么能说想让皇上中计呢?
沈宜莲倒是不着急了,她不久之前亲眼看着皇上抱了三妹妹回来,那动作姿态,哪里是不喜欢三妹妹的样子。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倘若对一个女子不感兴趣,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予的。
何况,今晨皇上唇角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
沈宜莲耐着性子哄劝:“三妹妹,从御花园走到玲珑阁,需得小半个时辰,皇上却抱着你回来了,这说明什么?”
沈宜姝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是啊……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皇上时常说要拿她去喂鱼,既是如此,直接在御花园对她无视即可,大可不必抱她回来。
沈宜姝灵机一动,不太聪明的脑袋瞬间灵光了:“长姐,你说……皇上他是不是故意的?
皇上是想对我/欲/擒/故/纵?”
沈宜莲一僵。
虽说三妹妹的话有些夸张了,但她也怀疑皇上是故意吊着三妹妹。
为了稳住三妹妹的情绪,沈宜莲点点头:“三妹妹莫要沮丧了,真要是细算起来,皇上来玲珑阁的次数是最多的。”
沈宜姝坐起身来,似乎恢复了元气,幽幽一叹:“长姐,其实我当真不愿意争宠的。
既然皇上想/欲/擒/故/纵,那我只好配合皇上。”
沈宜莲:“……”行吧,三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天即将落日,仲春晚霞迟迟不散。
彩芝来到了承明殿,如实禀报玲珑阁的一切。
“自皇上今晨离开玲珑阁,沈美人一直哭泣不止,不过不消片刻又恢复如常,且还心情甚好,食欲不减。”
霍昱剑眉陡然一挑,眸光忽的凛冽。
暴龙平静了一天的心情,无声无息的掀起了一阵波澜,但表面不显,起身道:“来人!摆驾听雨轩。”
陆达:“……”这天还没黑呢,皇上这就要去后宫了?
皇上素来不沉迷后宫,今日是破天荒的积极,陆达顿了顿,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才应下:“是,皇上。”
帝王摆驾,仪仗高调。
听雨轩准备了一日,曹贵嫔早已盛装打扮,帝王一到,她携宫婢上前行接驾大礼。
霍昱看着乌泱泱的一众人,眉头蹙得更紧。
他最烦喧闹,不喜人多:“起来吧,都退下。”
曹贵嫔心一抖,心慌失措。
皇上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与她独处么?
可她还没完全准备好呀。
曹贵嫔手心发汗,目光从帝王的皂靴缓缓上移,帝王的/精/腰,帝王的胸膛,帝王的俊脸……在对上霍昱幽暗不明的眼时,曹贵嫔被眼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惊艳到了双腿发软,如被雷电击中。
她完全不是出于心机,而是本能使然,身子一软,朝着霍昱的胸膛倒了过去。
霍昱本可以避让开,但他站着没动。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鼻而来,还有无法忽视的头油味。
大晋女子喜欢用头油,贵族更是如此。
曹贵嫔今日特意梳了一个惊鹄髻,这种发髻不是一般发质可以驾驭的,为了让发饰保持一丝不苟,曹贵嫔用了不少头油。
霍昱原本是打算试试与其他女子接近,看会不会因此发现沈宜姝也不过如此。
却是不料,尚未来得及尝试,就被一股子头油味给熏到了。
宫廷的头油都是加了花蜜精酿而成,然而,饶是如此,霍昱也是平生第一次败给了嗅觉。
他上臂一伸,推开了曹贵嫔,让她自行站立。
霍昱憋着气,往前面一步,离着曹贵嫔两丈开外,他才开始呼吸。
此时的暴君陷入了沉思。
后宫的女子皆是二八方华的妙龄女子,容色皆是上乘,暴君自诩是个正常的康健男子,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
然而,事实上,霍昱心里很清楚,他无法对曹贵嫔下手。
此前,卫婉仪挨近他时,他也毫无感觉,甚至有些排斥。
可他每次看见沈宜姝,满脑子就想对她做出各种不可描述之事,已不止一次幻想过,把她摁在榻上,折腾到她哭都哭不出来为止。
光是幻想到那个画面,霍昱猛然/动/情了。
暴龙诧异于他如今随时随地可以“发/情”的状态。
“皇上……”曹贵嫔含羞带怯的声音唤醒了霍昱。
藿昱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今晚是没法离开听雨轩了。
“摆棋!”
霍昱下令。
曹贵嫔一愣。
眼下时辰尚早,外面的天还没大黑,的确不宜直接进入正题……
曹贵嫔不是什么才女,琴棋书画只是略懂,尤其是下棋这种需要脑子的技艺,她最是害怕了。
然而皇上已下令,她不得不从。
棋子摆好,霍昱与曹贵嫔各坐一边,对弈才刚刚开始,可霍昱明显没甚耐心,没几下就杀了曹贵嫔“抱头鼠窜”。
曹贵嫔从未经历过如此高压,人都快哭了:“皇上,臣妾……”
“继续!”
霍昱心生厌烦。
同样是女子撒娇,为何沈宜姝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霍昱很厌烦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
不过,他坚信,这一定是新鲜感作祟,等到他对娇气包的新鲜感过去,一切定能恢复如常。
今晚,后宫除却沈宜姝一夜酣睡之外,其余人几乎都是彻夜难眠。
不得宠的嫔妃心中愤愤不平,喝了一夜的陈醋。
“得宠”的曹贵嫔与帝王对弈一夜,等到天快亮时,她已欲哭无泪。
最困的那一阵子已经过去了,此刻只剩下惶恐不安。
这一夜下来,她的棋艺无半分进展,还是被皇上几招解决。
帝王摆驾离开后,曹贵嫔对镜梳头,竟是发现掉了一大撮头发,看着木篦上的一团黑发,曹贵嫔心如刀绞。
她引以为傲的头发啊!
下回再不能与皇上彻夜对弈了!
今日又到了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曹贵嫔洗漱好,虽痛心失发,但表面上还是装作颇受帝王宠爱。
她身子骨酸胀,坐了一宿,已是腰酸腿疼,重阳宫外,曹贵嫔坐在小轿上没下来,还一直揉着腰。
这一幕又让众嫔妃酸了,尤其是卫婉仪。
沈宜姝姗姗来迟。
曹贵嫔有意在沈宜姝面前显摆,扬着嗓子埋怨:“本宫这腰啊,累了一宿。
如今可算是明白了沈妹妹当初的滋味了。”
沈宜姝:“……”一整宿?
暴君好体力啊,不怕虚么?
话本上都不敢这么写的呢,是传闻中的七次郎么?
众妃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皇上那样的天人,谁不想与他一/夜/缠/绵呢?
她们也都日日巴望着!
卫婉仪的脸色冷得能结出一层薄冰。
皇帝表哥……还会去睡其他嫔妃么?
光是想想,卫婉仪就觉得呼吸不太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