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时候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
“沈司寝,你在想入非非。”
暴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宜姝的小身板一抖。
不!她才没有!莫要污蔑!
沈宜姝还是一动不动,装死到底。
讲道理,她半点不想知道宫里的任何辛秘!
霍昱眯了眯眼,大掌伸出,掐住了他早就想掐的纤细脖颈。
沈宜姝忽然喘不过气来,被迫仰面与暴君对视,暴君指尖有淡淡的紫檀香的气味,他明明是地狱罗刹,偏又用了这礼佛的慈悲香。
沈宜姝手中的帝王起居录掉落在地,迫于求生本能,她双手握住了暴君的手腕,试图挣脱这致命的窒息感。
她的双足就要离地,此刻就宛若溺水一般,又像是搁浅在岸边的鱼,生与死之间仅隔着一步之遥了。
“呜呜……”
喉咙里发出呜鸣声。
沈宜姝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个死法,她还没交代后事,也尚未嫁人,更是没有活够。
眼泪喷涌而出,她想要哭出起来,发泄这几日所受到的一切惊吓与委屈。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感觉到肺腑又钻入了新鲜空气,如同鱼入大海,重获新生。
“咳咳咳……”
沈宜姝的身子瘫软在地,双手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
青铜朱雀灯忽闪了几下,沈宜姝仰起小脸,阻止眼泪落下,仿佛方才的劫后余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需要自己坚强起来,否则在这深宫之中还能倚仗谁?
再有几日就是月底,她想家了,想父亲与母亲了。
她不能死。
父亲与母亲才不能生育,唯有她一个孩子。
沈宜姝刚刚差点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此刻再无法控制情绪,她埋首正想要痛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了她面前。
这手太过熟悉。
沈宜姝身子一抖。
她跪趴在地上,双眸恐惧的望向眼前男子,哽咽着,故作坚强:“皇上,微臣知错了!微臣不想死!微臣还想侍奉皇上到天荒地老……呜呜……”
实在编不下去了,她又呜呜低泣。
然而,此刻的暴君微微蹙眉,眼底戾气与阴霾似乎散去了,温和了不少,他神色愧疚:“起来吧,地上凉。”
沈宜姝以为自己见鬼了。
暴君还是那个暴君。
但又似乎不是那个暴君了。
她缩着身子,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霍昱眼中闪过疼惜与怜爱,弯下身,高大的身影挡去了沈宜姝头顶的光线。
然后,沈宜姝被人打横抱起。
她的身子僵硬,实在纤细窈窕得很,被霍昱抱在怀中,似乎仅有小小一只。
六年过去了,她的容貌没怎么变化,如画眉目倒是更加清媚了,因为刚刚哭过,小巧精致的鼻头呈现粉红色,樱唇鲜嫩,诱人流连。
“让你受委屈了。”
霍昱发自内心道。
他磁性的嗓音轻柔温暖,像极了晨曦的光,又或是春日的风。
沈宜姝呆了:“……”她一定是产生了错觉,不然怎么会如此美化暴君?
沈宜姝僵硬着小身板,半点不敢动弹。
直到她被霍昱放在了雕龙凤呈祥紫檀龙床上,沈宜姝打了一个激灵,立刻警觉过来,她跪在榻上,脑门连连磕在床沿上:“微臣错了!微臣甚么也不知道!微臣……其实喜欢女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不能侍寝!
霍昱一愣,忽的一笑:“你莫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
暴君为甚会自称“我”?
沈宜姝错愕抬头,霍昱也坐在了床榻,抬起手,指尖轻触沈宜姝的脸。
真好啊,她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可以听见,可以碰触,亦可以感知到。
这六个暗无天日的年头,多亏了有她支撑着他前行。
无数个生死不定的夜里,他都在想,无论如何,此生都想再见她一面。
无关乎风/月/情/事,只因她是他在最为绝望深渊中一道光。
谁不想抓住光呢。
沈宜姝小脸撇开,避让了霍昱的触碰。
霍昱在榻上躺好,长臂扣住了沈宜姝的腰,将她的小脑袋摁在了自己下巴处,他像是累了,道:“别动,睡吧。”
沈宜姝:“……”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无帝王宣见,内殿无人敢进来。
外面天色已黑,烛台上火光如豆,霍昱身上的紫檀香无孔不入的钻进沈宜姝的鼻端,她一动不敢动。
起初,沈宜姝万般戒备,还以为这又是暴君虐人的新手段。
但半个时辰后,她开始犯困了,眼皮耷拉,一开始强行保持清醒,但在长时间的无边安静之下,她终于昏昏欲睡了下去……
霍昱睁开眼来,怀中人的体温是那般真实,鲜活又温暖,霍昱想要留下来,他一直盯着沈宜姝平和的眉眼,就那样看着……
翌日。
沈宜姝隐约感觉到头顶有股威压。
她醒来的瞬间就睁开眼来,昨晚的记忆纷踏而来,她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幽若深潭的眸。
而与此同时,她的下巴被暴君捏住,微微生疼,她见暴君侧着身子,一条臂膀支撑着床板,中衣大喇喇的敞开一半,唇角溢出一抹薄凉的弧度。
“沈司寝,你好大的胆子,你最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僭越起居郎的职责,爬上朕的龙床,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