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顾悯的话,沈映有些羞赧,耳朵尖也悄悄红了。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顾悯会和凌青蘅之间真的会有什么猫腻,和顾悯相处了这么久,顾悯人品如何他还是有点数,只是膈应顾悯瞒着他和凌青蘅私下有往来,不过想想他们两个身份特殊,没有十足把握的确不宜暴露身份,沈映便释然了。
他向来处事豁达,也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加上对顾悯这套甜言蜜语没什么抵抗力,所以很快气便消了。
沈映挣扎了一下推开顾悯的肩膀,若无其事地理了下衣服,“外面还有人在,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悯含笑问:“那不生气了?”
沈映重新坐下来,淡淡道:“本来就没生气,就是故意试试你,你以为朕和你一样啊,没事就爱拈酸吃醋。”
顾悯痛快地承认道:“是,臣就爱拈酸吃醋,也就是皇上胸襟开阔,有容人之量,不与臣一般计较,若是换做是臣,臣可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这事儿揭了开去。”
沈映迷惑地眨眨眼:“……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悯端手在前,一本正经地道:“须得小惩大诫,以振夫纲。”
沈映手肘撑在桌上,握拳抵在额角,侧头打量顾悯:“朕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朕惩罚你似的?”
顾悯神色肃然道:“臣瞒着皇上与其他男子私下有往来,难道不该受罚?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这样才能彰显出皇上赏罚分明。”
沈映腹诽,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还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他怎么感觉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呢?
沈映清了下嗓子,“这可是你自己请罚,不是朕要罚你,你倒是说说,想朕怎么罚你?”
顾悯嘴角勾了下,俯身凑到沈映耳边,语气中带着笑意,“若臣是皇上,定要罚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然后任皇上处置,皇上想怎么对臣就怎么对臣,臣绝无怨言,这样才能让臣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犯。”
“…………”沈映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很快便想象出了顾悯被绑起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画面了,心底涌现出些暗爽,这种惩罚方式……好像听起来不错?
等等,假如今天换做是他瞒着顾悯和凌青蘅私下有往来,那顾悯是不是就要把他绑起来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了?
沈映瞬间醒悟,所以这才是顾悯的真实想法吧?差点被他给绕进去了!
沈映立即推开顾悯的脸,朝他怒目而视,“去你的,你还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顾悯故作不解地问:“皇上是觉得这个惩罚人的法子不好?”
“岂止不好,简直烂透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沈映不屑冷哼,“这种惩罚方式到底是罚你还是在罚朕?你想领罚是吧?朕已经想到该怎么罚你了。”
顾悯:“哦?”
沈映指了指桌上的几本账簿,道:“这叠账本,你今晚必须给朕看完!”
顾悯袖手道:“可皇上刚刚还说不让臣看账本。”
沈映振振有词:“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你早上没吃饭,所以晚饭也不吃了吗?朕让你看你就看!赶紧过来!”沈映抓过顾悯的手,将人拉到身旁坐下,把那一叠账本搬到顾悯面前,幸灾乐祸道,“这些都是你的了!”
然而顾悯屁。股还没沾到座椅,就急忙起身下来,严肃地看着沈映摇摇头道:“皇上,这地方臣不能坐,不合规矩。”
沈映往下瞄了眼,哦,他坐的是龙椅,所以顾悯不敢坐。
沈映指了指顾悯,戏谑地道:“没想到啊,这天底下竟然也有你顾少君不敢做的事?怎么,让你坐朕的位置你怕了?”
“臣不是怕,是心存敬畏。”顾悯坦然地笑着道,“臣知道皇上待臣与众不同,但臣也不能真的恃宠生骄,皇上为尊,臣为卑,尊卑有别,不能僭越。”
顾悯虽然有些时候行事恣意不羁,但他也是在“三纲五常”封建礼教的影响下长大的,君为臣纲的思想根深蒂固,他和沈映私下相处时可以无所顾忌,但要是让他坐龙椅,那他心里还真迈不过那道坎。
可沈映就不一样了,他这个皇帝是天上掉下来的,在他看来,那就是“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跟中彩票差不多,所以也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僭越不僭越的,不过前提对象得是顾悯。
之前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那还得在顾悯面前端着皇帝的架子,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了,沈映潜意识里就想和顾悯像普通人一样处对象,在感情里双方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存在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沈映朝顾悯伸出手,声音温和地道:“这里没有旁人,朕让你坐你就坐,没事儿,朕赦你无罪,你以前也不是没坐过。”
顾悯还是坚决不肯受,谦恭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的好意臣心领了,臣另外搬张椅子过来坐皇上旁边。”
沈映知道顾悯不是矫情,而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除了皇帝,坐龙椅者当诛九族,所以哪怕就是权倾朝野的刘太后,她也不敢随便坐在龙椅上。
顾悯说完,便转身打算去搬椅子,却被沈映拽住了衣袖,顾悯无奈回头,“皇上,你别为难臣,那儿真不是身为人臣能坐的地方,你这不是要臣为千夫所指吗?”
“什么千夫所指,朕要你坐,你今天就非坐不可,你是听那些老古董的话,还是听朕的话?”沈映还不信了,今天非得把顾悯这迂腐不化的思绪给纠正过来,他平时在别人面前装着摆皇帝架子已经够累的了,要是私底下连顾悯都要跟他讲什么规矩礼仪那套,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沈映用力地把顾悯给拽回来,一把将他推倒在龙椅上,双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不让顾悯起身,等到顾悯不挣扎了,才捧起顾悯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看,这不也没事吗?天上也没降天雷劈你啊,怎么就不能坐?以后你甭管别人怎么说,书上怎么写,只要听朕的话就行了,明白吗?”
顾悯直勾勾地看着沈映,心脏一阵扑通乱跳,既有坐在龙椅上的忐忑不安,又有沈映说出口这番话给他带来的冲击。
顾悯嗓子发紧,环抱住沈映的腰,抬头深深望着他,“皇上为什么非要臣坐在这儿?”
沈映弯起凤眸,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坠落了漫天繁星,冲顾悯莞尔一笑,“因为我想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之间可以不论君臣,不分尊卑,就像普通人那样相处,你说好不好?”
顾悯听着耳畔的声音,心悸不已,忽然觉得什么山盟海誓都不重要了,千言万语,哪有这一刻来得震撼人心,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万乘之尊的如此青睐,令沈映愿意在他面前放下九五之尊的身份。
顾悯收拢手臂,将沈映紧紧抱在怀里,侧脸贴在沈映胸。前,语调喑哑地道:“好,以后不管什么圣贤教诲、什么三纲五常,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调。教计划成功,沈映满意地摸摸顾悯的后脑,“乖!行了,那接下来咱们就继续看账本吧,你是不知道,这些户部的账本看得朕是头疼死了,不得不说,古代的记账方法真是太落后了!”
“古代?”顾悯松开沈映,让沈映坐到自己身旁。
沈映咳了一下,笑道:“我的意思是,从古流传下来的记账方法。”
顾悯翻了翻桌上的账本,注意到桌上有张沈映写过的宣纸,拿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画了好些他从没见过的符号,又见桌上唯一的一把算盘被远远扔到了一边,不由得奇怪地问:“皇上看账本都不用算盘的?”
沈映心想他哪里会用算盘啊,让他打算盘还没他笔算来得快呢。
顾悯指着纸上沈映写的阿拉伯数字和算式问:“这上面又是写的什么?”
沈映兴奋地给顾悯介绍:“哦,这是朕看账本时想出来的替代文字记数的简易符号,这些符号分别对应着从零到十,但是却比文字好写很多,而且也更方便阅览,还有这几个符号代表了加减乘除,按照朕,你看,要是按照这些符号来记账,多少银子,是进是出,是不是看起来就一目了然了?哦对了,还有表格,要是能运用上表格,那账本看起来就更加清楚直观了!”
顾悯仔细研究了一下沈映“创造”出来的符号,道:“皇上设计的这些符号固然简易明了,但问题是,若是用这些符号来记账,数目会很容易被篡改,比如这个‘1’添上一笔就成了‘4’,要运用起来还是存在一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