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住着毕竟不比在宫里,院子小,房子也小。
皇帝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去了外边,只留顾少君一个人在房里,把房门一关,两个人待在里面久久都不出来,房里又是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这两人在房里做些什么,守在外面的宫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的一清二楚。
宫人们心里甚为感慨,顾少君方才和礼部尚书祖孙俩吵的那一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顾少君先找的谢尚书的茬,有错在先,都以为皇上把他叫过来会罚他,就算不罚,一顿训示总该免不了吧,可结果呢……谁能想到两个人竟然在房里好上了!
这顾少君可真是有能耐啊,一个男人,讨帝王欢心的手段简直不输妲己褒姒。
不过也不怪皇帝宠信他,这才刚刚立了平叛的大功,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自然是和旁人不一样的,以后恐怕朝中其他大臣见到这位顾少君,都得低着头走路了,有皇帝给他撑腰,谁还敢惹他。
天色渐渐黑了,房里没有点灯,外面的夜色很快就渗透进来,将房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黑纱。
不过两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对彼此又很熟悉,所以即使没有亮光,也不会影响到什么,况且在黑暗中,气氛变得更加暧昧,情绪也更加放得开。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在一块儿同寝过,这次也不知是因为两人都感觉到了彼此的投入,不再是以往那般逢场作戏,又或是顾悯刻意为之,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最后的时候,顾悯俯身伏在沈映颈间,两人的发髻都已经松散,青丝在枕上榻上到处纠缠,分不清谁是谁的。
顾悯心满意足地亲了亲沈映的脸,喟叹地问:“皇上喜不喜欢这样?”
沈映呼吸还没缓过来,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虽然没得到答案,顾悯也没追问,人在下意识之间做出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能够感觉得出沈映很喜欢他这样。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免得破坏了此刻的温情,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许久,直到沈映先不耐烦了,推着顾悯的胸膛想让他起身别再压着自己。
“出去。”
顾悯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再过一会儿,我听人说,这样可以令女子增加受孕几率,咱们也试试。”
沈映气得想一口咬死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用尽全力把人推开,骂道:“试你个头!发什么疯呢,你见过哪个男人能生孩子的?要生你生!反正我不生!”
顾悯爬起来,目光扫过沈映平坦的小腹,口吻略带惋惜地道:“万一呢?”
“能有万一就见鬼了!”沈映不喜欢身上出了汗黏腻的感觉,侧身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给自己披上,刚坐起来眉头就皱成了川字,于是踹了罪魁祸首一脚,“别痴人说梦了,去让外面的人送热水进来,朕要沐浴。”
顾悯知道沈映喜欢清爽,而且两人还没用晚膳,若是把皇帝饿着了就不好了,便没再缠着沈映温存,随便捡了件长衫套上,衣服都没穿好便大摇大摆地出去了,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和皇帝刚刚都做了什么。
顾悯让太监打两桶热水过来,又命人准备晚膳送到沈映房里,等他伺候完沈映沐浴,又简单地给自己清洗了下,刚好晚膳也送过来了。
晚上的饭菜比较清淡,沈映喝了半碗小米粥,又用了一碗鲈鱼汤,刚才失去的体力便已恢复得差不多,又见桌上有一碟松瓤鹅油卷看起来好像不错,于是拿筷子夹了一块咬了口尝尝。
结果那点心太油了,不是沈映喜欢的味道,但又不好浪费粮食,于是把剩下的那半块放进了顾悯手边的碟子里,“这点心不错,你尝尝。”
顾悯疑惑地瞟他,“皇上,这点心还有好几块,这块你都咬过了还让我尝?”
“怎么了?朕咬过了你就不能吃了?你还敢嫌弃朕?”沈映不满地挑眉看他,理直气壮地道,“这是朕亲手给你夹的,你吃还是不吃?”
“吃,只要是皇上夹的,就算皇上在上面吐了口水我也吃。”顾悯面不改色地把那半块松瓤鹅油卷夹起来放入口中,嚼完咽下后,淡定地道,“果然味道不错。”
沈映很满意顾悯乖巧的表现,看看,他多御人有术,顾悯一匹野马都给他驯得服服帖帖。
不过,只在他面前服帖也不行,沈映放下筷子,看着顾悯严肃地道:“你以后行事也该低调一些,你自己说说,你今天干的那叫什么事?谢家一老一少两个书呆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不够你一拳一个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保不定人家参你一个欺压同僚、仗势欺人的罪名,到时候你让朕是秉公处理,还是包庇徇私?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顾悯忍俊不禁地看着沈映,反问:“皇上这是在拿我当稚子顽童训诫呢?”
“你的所作所为可不就像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吗?”沈映白他一眼,“人家谢尚书是说了催朕早日立后的话,但人家也是真心诚意地为朕打算,你倒好,差点儿跟人家打起来,最后还得朕去帮你给人家赔不是,你说咱俩像不像是熊孩子在外面闯了祸,做家长的去给人打招呼?”
顾悯转回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原来在皇上心里,我是这么不知道分寸的人。”
沈映眨了眨眼,顾悯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跟谢家祖孙俩吵架还有什么苦衷?
不过想想的确有些奇怪,顾悯这个人平时是喜欢乱吃飞醋,但那也只是私下里跟他,以往在外人面前,顾悯举止都算是不骄不躁,进退有度,从来没听说过他主动和人闹什么矛盾,朝中大臣对他的印象也都还不错。
而且顾悯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一朝得志,便尾巴翘上天的人,难道真是他刻意为之?
“你这话怎么说?”沈映转过身,审视着顾悯好奇地问。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皇上要拉拢朝中大臣为己所用,难免不得对他们多加恩赏,”顾悯微微笑道,“但皇上刚亲政,也是急需立威的时候,朝中那些大臣们哪个不是老奸巨猾,若皇上此时立不了威,他们便会以为皇上你软弱可欺,时间久了,也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了。恩威并施方是驭下之道,只是现在皇上还不方便弹压大臣,那就只能臣来帮皇上做这个恶人,臣仗着皇上的势在京中横行霸道,大臣们忌惮臣,也就是畏惧皇上你。”
沈映听明白了,原来顾悯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错,对付那些个老油条,绝不能一昧地拉拢,得先让他们知道怕你,然后他们才会打从心底里敬你。
就像之前刘太后掌权的时候,刘太后只不过是一个深宫妇人,不也是靠着郭九尘率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震慑群臣,才令群臣敬她畏她?
沈映怔怔看着顾悯,心中五味杂陈,原来顾悯已经在默默地为他打算,想办法帮他稳固统治,甚至不惜让自己背上骂名,竟是他错怪顾悯了。
沈映嘴角微抿,要笑不笑地看着顾悯嗔怪道:“说得好听,朕不就不信,你针对谢尚书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私心?京中大臣那么多呢,你怎么就非拿谢家树威?谢家对朕可还算是忠心耿耿的了。”
“皇上明察秋毫,什么也瞒不过皇上的慧眼,私心自然也是有一点儿的,那就是顺便警告其他大臣,谁以后还敢在皇上面前提立后的事,就是和我作对。”顾悯边说边微抬下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
沈映看不过眼,伸手过去掐着顾悯的下巴让他把头低下来,“朕刚刚不都跟你晓以利害了吗,立后选妃只是拉拢世家权宜之计,你怎么还要阻止?刚才还说自己有分寸呢,现在又不懂道理了?”
顾悯反握住沈映的手,沉着自若地道:“皇上,拉拢世家不是只有立后选妃一条路。”
沈映见他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奇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顾悯一副高深莫测的口吻,神神秘秘地打哑谜:“等过两天,皇上自然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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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回京的第五天,朝廷各部的运转终于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积压的朝政也差不多都处理完了,他身上的担子终于能轻松了点。
只是皇宫暂时还回不去,因为冯太妃的那把火烧了好几个宫殿,修缮宫殿的工匠太多,就怕有刺客混在里面,所以为了安全着想,沈映还得继续在临阳侯府里住上一阵子。
听底下的人说,冯太妃火烧皇宫的那天就已经疯了,因为她听说自己的儿子死了,一时不能接受,痰迷心窍就疯了,如今整天在废弃的冷宫里疯疯癫癫地抱着个枕头,哭哭笑笑喊儿子。
宫人们议论,冯太妃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高宗薨逝后,又在刘太后手底下战战兢兢地熬了那么多年,一辈子就全指望岐王这个儿子,现在儿子死了,等于人生完全没了希望,换成谁也接受不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岐王并没有死,沈映让凌青蘅把岐王绑架出宫后,找了一具和岐王身形差不多的少年的尸体,给少年的尸体换上岐王的衣服后,伪装成岐王溺水而亡的假象,让冯太妃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其实是命凌青蘅把岐王送出了海。
因为如果不送岐王离开,岐王和其母冯太妃一起身犯谋朝篡位的大罪,留在京里必死无疑。
岐王年仅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又能懂什么,不过都是听他母亲冯太妃的摆弄罢了,只要远离了冯太妃的挑唆,岐王就能重获新生。
沈映不忍心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成为皇权之争的牺牲品,岐王毕竟和他这具身体也是骨肉至亲,所以才会让凌青蘅送他离开大应,教岐王忘了京城里的这些阴谋算计、恩怨是非,从此天高海阔,过他自己的人生。
不过,沈映也只对岐王一个人心慈手软,其他诸如杜谦仁、雍王这些乱臣贼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尤其是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