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空突然一道炸响。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吹得周遭树枝密叶剧烈颤抖作响, 刺目的闪电从高高夜穹直劈下来, 劈得仿佛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前面都是高大灌木,进去无疑是自寻死路,在雷鸣中许从一借着闪电光芒, 找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段,那里有着一块大石头,比起刚才那块明显小一半,但栖身的话,还是足够了。
许从一在震撼的雷声中, 嘴唇蠕動,大喊着:“去那边。”
差不多算是同时, 滕时越看到了那块石头, 随后在许从一的搀扶下,一摇一晃,挪到了石头下。
轰!又一道巨响,天空陡然下起来瓢泼大雨, 黄豆大小的雨滴噼里啪啦。
躲在石头下方的两人,都极力的蜷缩起身躰, 彼此间的距离, 比刚才更近,脑袋互相交错着,嘴唇里触到男人逐渐湿透的黑发, 一滴水进到嘴里,许从一往旁边避,男人搁他肩膀上的臂一紧,许从一顺势倒进了男人怀里。
“别乱动。”滕时越冷沉尖锐的眸光盯着面前的人。
许从一眼帘盖下去,整个身体缩在滕时越怀中。
不时有闪电一路扯着火花照亮整个夜空,许从一垂眸盯着滕时越受伤的腿,他想这个永远都看起来那么冷漠傲然的人,为了他到这个地步,自责和愧疚占据上风。
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嘶哑的难受,用口水润泽了一下喉咙。
“你的腿,还好吧?”其实根本不好,都无法正常走路了,但除了这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其他什么,他束手无措,无能为力,没法让男人的腿立马就好起来。
腾时越眼睛越过许从一,看着下方水流湍急的河流,在许从一忽然发声后,他幽幽收回视线。
就算是一身狼藉,浑身都泥泞,很难在他脸上看到诸如脆弱的表情。
“没事。”他的嗓音在磅礴大雨中,被截断,但足够许从一从他嘴型判断出他在说什么。
许从一卷曲指骨,没有那个勇气再询问什么。
有段时间没有出来的系统幽幽游出来。
系统:“60了,哇哦,真厉害。”
“滕时越的人什么时候找过来?”
系统:“还在路上,他腕上的手表有自动定位功能,只是这附近都未开发,加上下着雨,直升机进不来,要几个小时。”
“嗯,好。”
系统发现许从一兴致好像不太高,任由谁在生死边缘走一趟,应该都不会太舒服,遂转开话题:“滕时越和滕芸不知道展翔对你做的手脚,这次回去后,你是要装记忆混乱,还是将这事揭过去。反正展翔都死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装。”
“哎?”
“因为根本不会有影响,只要滕时越还活着,我必然不能同滕芸在一起。”
系统:“言情线还有最后一分,你这样,是准备放弃了?”
“当然不,它不主动崩的情况下,我就还得继续刷分值。”
“可眼下这情况……”滕时越对许从一的执着,都有目共睹,都肯为了许从一不顾自身安危跳下河了,可以说是视对方为自己什么。比起滕芸来说,开初手段是激烈了很多,但这种扭曲的占有裕同样算的上是喜欢。
喜欢有很多种表达方式,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
或许其他人不认同,可不能说那不是爱。
“静观其变吧。”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许从一嘴角略勾了一下,转瞬表情沉静下去。
这一场雨从夜里一直落到天边乍亮。
到晨曦微露,大雨总算变小了很多。
一整夜,两人都只睡了一会,大雨中,神经都高度紧绷。
手撑着石壁,缓慢移出来,坐得太久,全身都胀痛发麻,移一下,无数针扎一般的刺痛。
许从一蹒跚走到外面,站稳后,回去将滕时越扶出来。
两人跟着就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前来搜寻的人将汽车停在道路边,随后闯进密林中,开始向着滕时越他们的方向快行。
前进道路高低不平,有坡有坎,加之下过半夜的雨,一些长有青苔的地方,一踩上去就直接打滑。
两人都或多或少地摔了数次跤,尤其是滕时越,一身高定华贵的衣裳,随处可见灰色泥土,坚毅冷峻的脸上也糊了一些泥,不过即便如此,深黑眼眸依旧寒烈,不减身上半分气势。
耳朵里似乎雨声都变得细小起来,剩下的全部都是自己沉重的喘息声,身体在超负荷使用中,脑袋晕眩感尤为强烈,眼前会忽然发黑,扶着的人半个身体重量都在他这里,在长时间的跋涉中,如同一座山岳一样,圧得许从一有点喘不过气来。
许从一猛地咬下舌尖,让自己再坚持坚持。
前来搜寻的人,多半是顺流而下,因此他们走的路径,沿着河流,一路往上。
就在许从一口腔里全都是浓烈刺激的血腥味时,总算远远的,听到呼喊声。
肩膀上的臂膀移开,同一时刻,卸下千斤重担般,许从一虚弱地笑着,朝发出声音来的地方,大声喊‘我们在这里,喂,这边’。
密林中的人忽然听到有人回应,都急急忙忙往这边赶。
许从一扶滕时越在一处坐着,道:“我过去。”说完就走进面前一人高的灌木中,也不等滕时越有任何反应。
滕时越手臂扬起,看起来是想阻止许从一,可连许从一的衣角都没能抓住。
许从一走一会,扶树干喘两口气。
走了约五十米,视野中看到一群人。
许从一高举手臂挥舞。
那边为首的是唐伟,算是一眼就认出一身狼狈的人正是许从一,立刻奔跑上去。
“他在那边。”许从一手臂转向,指向他来的方向。
唐伟让两人留下来照顾许从一,他带着其他的人前去找滕时越。
看着他们身影在朦胧细雨中渐行渐远,渐行渐小,浓烈的无法再压制的疲惫感侵袭上来,许从一身体摇晃中,直接倾倒向地面。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很漫长,漫长到好似不会醒过来一般。
耳边总有什么人在哭,哭声悲戚,很有点扰人清梦,许从一甚至想让对方别哭了。
慢慢的,意识回笼,并随之清晰起来。
听出来声音是滕芸的,许从一暂时没睁开眼。
等了有那么一会,方掀开眼帘,眼神茫然又无措。
“从一。”滕芸看到许从一眼皮颤颤巍巍睁开,立马扑了上去,菢着人一滴晶莹眼泪就砸在了许从一脸颊上。
她盯着许从一,看他眼珠子剧烈晃动,先是往右,然后往左,最后才终于定格。
许从一嘴角微微一扬,想给滕芸一个笑,不过身体过于虚弱,这笑怎么都安慰不了人,反而让滕芸心脏揪得更痛。
“你醒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滕芸开心笑着,眼泪断线一般还再滚落。
抬起僵痛的手臂,许从一将滕芸脸上的泪水一一拭去。
“别哭了,我没事,就是累了点,多休息几天就好了。这几天你怎么样,都还好吗?”许从一似乎将自己的安危置于脑后,更为在意的是滕芸。
能被人这样深爱,滕芸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
“我很好,就是一直很担心你。展翔他……”从唐伟那里打听到,汽车坠入河里,他们当时派人下去搜寻过,暂时没搜寻到展翔,因着滕时越腕表的缘故,一路追踪过去,幸好许从一和滕时越在一块。
滕芸更是知道滕时越跟着一起跳进河里去,她爸为了许从一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她自认自己很爱许从一,可同滕时越相比,好像对方的爱更浓烈更窒息。
她比不上她爸。
不过好在,这个人喜欢的人是自己。
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过于虚弱,输了一定量的营养液,身体在慢慢恢复中。
连着一天时间,都没有见到滕时越,都是滕芸寸步不离陪在许从身边,他像是随口问,也像是做了很久的准备。
“小芸,你爸……怎么样?”
滕芸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她看向许从一,对方盯着她,隐有焦急。
“他挺好,你要是不放心,一会我陪你去看。”滕芸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相信许从一,相信他对她的爱不会有任何转移。至于之前许从一和她爸间的事,她选择性的忽略。
“那不用,我就问问。”许从一摇着头说。
在医院住了两天,滕芸给许从一办理了出院手续,他们直接回的滕家,滕时越虽然没出现,但他安排了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许从一。至于滕芸那里,不再像过去那样争锋相对,默许那两人的随同。
滕芸在出院头天去看过滕时越,男人一条腿受伤严重,打着石膏,整个人面色都发青,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滕芸心里有悲戚也有愤怒,如果一开始滕时越不对许从一有念头,现在的种种事宜都不会发生。
这个她称为父亲的男人,和她爱上了同一个人。
不知道是老天故意为之,还是怎么样。
她知道到如今这个地步,滕时越不会再轻易松手,难道她就会了。
滕芸直接向滕时越言明,算是宣战,她说:“爸,我不会把从一让给你的。”
滕时越还在医院高级病房住着,滕芸猜不出为什么他不回来,竟然看着她将许从一带走。
这样也好,等她和许从一有了实质性的关系,最好能一次怀上孕,她看滕时越还敢不敢抢她腹中孩子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