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苒瞪大了眼睛, 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种恐怖发言,简直超脱她认知, 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出来。
回过神后, 她忍不住, 笑出声来。
贺铭遥拧眉,有些不明白,“你笑什么?”
奚苒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说:“我在笑,这话听起来, 可真够薄凉的。贺铭遥,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 只是当成了所有物, 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
“但凡你对我有一点点……不说感情吧, 哪怕是尊重,尊重我作为人的本质, 也不该说这种话。还是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在你看来,我就是这种女人吗?”
奚苒脸上带笑, 大眼睛里可不见一丝笑意。
像是深不见底的湖光, 要将自己、将贺铭遥,一同溺毙其中。
她说:“……你真是个弟弟。”
显然,这种网络骂人词汇, 贺铭遥没能听明白。他出身世家、格调太高, 阳春白雪一般, 并不习惯接受新风潮。单从字面意思来解释, 他确实比奚苒小两岁,说弟弟也算恰当。
奚苒见他冷下脸,再没说话,便又道:“今天你有时间的吧?我请个假,我们去把离婚证……”
“没有的。”
“……啊?”
贺铭遥说:“我没有时间。下车。”
奚苒愣了愣,立马皱起眉头,扬声,“你是故意的?”
suv车内空间并不狭小,但从距离来说,也算得上近在咫尺。
两人对上视线。
贺铭遥眼神让她有些看不懂,语气也是暗潮汹涌,“奚苒,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拒绝。”
他从来高高在上。
为了不离婚,三番五次向她低头,已经是一件超出贺铭遥自我认知的事了。
委曲求全这种事,他做不来。
但为达目的的极端手段,他心里一点都不少。
奚苒弯了弯眼睛,“那就走诉讼离婚吧,就算现在诉讼失败,大不了分居两年,总能成功的。贺铭遥,你搞清楚一点,你拖着不离婚只是在拖累自己,我是无所谓的。所以,也别胡搅蛮缠了。再见。”
比起奚苒来说,贺铭遥身为贺家掌权人,就算是为了稳定军心、不让旁支后辈蠢蠢欲动,也更需要一个妻子和孩子。
但与她而言,一段感情挫败后,走出来需要花时间,再找下一个人也需要时间。
这种事全凭缘分,急不来。
说完。
奚苒再没看他一眼,抬手,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很快,她人走得没影了。
徒留贺铭遥一人,坐在车后座上。
靠着真皮椅背,眼神晦暗不明。
放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已经一连盯了好几周,除了周远,还没找到下一个可能性。
但奚苒今天这番话,倒是给了贺铭遥一些若有似无的启发。
他沉思片刻,摸出手机,给好兄弟沈从宴打电话。
“今晚有时间吗?”
……
台球馆包间内。
贺铭遥和沈从宴一人拿一杆,遥遥站在台球桌两端。
沈从宴先抬杆,将球打散,直起身,眯着眼问道:“奚苒姐姐这么说的?”
贺铭遥视线落在桌上,找了一下角度。
弯下腰,抬手。
出杆。
“咚——”
白球借力撞击红球,将红球打入袋中。
他这才应声:“是。”
沈从宴倚在桌边,琢磨了一下,说:“这不是很明白吗?铭遥,你怎么会说那种话啊?不管你们因为什么结婚,至少人家现在还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怎么能主动说让人婚内出轨呢?”
“……”
“兄弟,。啧。”
这话也就是感叹一番。
事实上,沈从宴心里很清楚,因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他们压根无需过多考虑别人感受,想到什么、说了就说了。
两人本质上是同类人,哪怕沈从宴经常开玩笑说喜欢奚苒这类型,那就是挂在嘴上的漫不经心和调侃,并没有给到她人格上的重视。这点上,和贺铭遥没有任何差别。
哪怕对待孔熙——贺铭遥亲自认证,真爱过的女人,那也只是个“女人”罢了。
并非眼高于顶,只是环境使然。
旁人都说奚苒高攀了贺铭遥,或许,并非旁人,连局中人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贺铭遥现在这副样子,却是有点现世报的意思了。
好像离深陷进去,已经不太遥远。
沈从宴手指捏紧了球杆。
贺铭遥没看他,眼神落在球桌上,似是默默地在测算击球路线和距离。
沈从宴叹气,“喜欢就说喜欢呗,别嘴犟,去跟姐姐道个歉、再表个白,哄哄人。稳住她之后再说别的好了。以后要是改主意了再说。男人嘛,花样巧语免不了。”
贺铭遥嗤笑一声,击球,稳稳当当,一杆入洞。
“……我又不是你。”
沈从宴立马不乐意了:“嘿,贺铭遥,你还是不是兄弟了,看不起人啊?那你以后可别大半夜跑来找我喝酒抱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