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阁的门槛甚高,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有钱有颜,还要有运气的人方有机会登门。
守在一品阁外面的一众人正翘首以盼时,一穿着彩裳的绝艳女子从一品阁扭动着身子缓缓走出,女子脸上虽没有浓妆艳抹,但一颦一笑之间妩媚至极。
她便是柳如是。
在场众看客并不陌生。
一品阁的阁主一直是一个神秘之人,无人知晓他究竟是男是女,这些年便是柳如是住持着一品居的大局。
柳如是原是江湖人士,据说师承采/花大盗,后不知怎么就被天齐圣手给抓了,再后来的事,只有坊间偶尔传言,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如是往那里一站,凤眸扫了一眼,之后抬手指了指赵澈、白征、明远博,以及郁瑾年。
她动作妩媚,嗓音亦然,说:“这几位且随我过来吧。”
若是换做以往,赵澈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挑选”。
按着他的秉性,直接将郁棠绑到晋王府,迫使她每晚给自己暖床,再让天齐圣手为他所用……
可如今,他也像市井小子一样,一早起来就将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一丝不苟,还与一众凡夫俗子站在一块,任由一个采花女贼对自己任意打量。
赵澈啊赵澈,你何须堕落至厮?
晋王对自己的行径很是失望,奈何还是带着重礼,冷脸迈入了一品阁。
随后,白征、明远博,以及郁瑾年也跟了上去。
除却这四人之外,其余前来拜访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谁若是轻易硬闯,随时可能触发机关,前些年早就有人吃过哑巴亏,如今前来拜访之人,一应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有人败兴而归,只等着来年再来;
也有人忿忿不满,他们哪里不够好看了?凭什么不能进?!
赵子翼一手摸着油光华亮的发髻,本想喊住赵澈,让皇叔祖捎他一个,但碍于前阵子他得罪过郁棠,皇叔祖因此大发雷霆,赵子翼不敢叨扰赵澈。
“本殿下难道还不够俊美?今年选拔标准改了么?”赵子翼堵住了柳如是,一脸愤然,面前这女子定然是有眼无珠,像他这样好看的少年,去哪里才能找到?!
柳如是耸了耸肩:“四殿下还是明年再来吧。”
赵子翼火气腾腾,奈何不敢硬闯,记得去年便有人妄图硬闯一品阁,最后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还伤及了命/根子。
赵子翼愤愤不平:“郁瑾年都能进去,我为何不能进,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我哪里比他差了?!”
柳如是以帕遮唇,凤眸在少年身上上下打量,过了一个干瘾。
不得不说,赵氏皇族的男子真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呐!
柳如是看了片刻,这才收回了贪恋的目光:“实不相瞒,四殿下虽也是相貌俊美,出尘卓然,但郁公子胜在鼻梁高挺,额骨宽阔,殿下莫要灰心,来年竞争小了,殿下或许就能进了。”
说着,柳如是扭着腰肢,转身之时,目光又在赵子翼身上流连了一圈,这才彻底离开。
白杨和白淮二人面面相觑,他二人是陪着白征过来的,没有进入一品阁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年头光是靠着本事是远远不够的,就连晋王殿下不也“以/色/侍人”了么?
赵子翼转身时,看见了白杨和白淮二人。
白墨池收养的三个养子,撇开高超的武艺不说,相貌也都是出类拔萃,见他二人也被拒之门外,赵子翼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骨和鼻梁,内心抑郁。
听说江湖上有位推骨大师,可稍稍改变人的容貌,等寻到了机会,他也要整一整自己的脸。
皇叔祖的鼻梁好看,白征的额骨不错,到时候就按着那样整……
……
明远博一直在暗中盯着赵澈和白征。
得知他二人要拜访一品阁,他也火速准备了金银珠宝前来了,没想到还当真看见了郁棠。
此时,一品阁正堂内,古天齐坐在上首,郁棠一身浅蓝色锦缎男装,腰肢束了镶嵌墨玉的腰封,衬得细腰不盈一握,她肤色本就白皙,蓝色更是衬她,三千青丝用了玉冠挽起,乍一眼就是一个偏偏小郎君。
赵澈今日穿的是月白色锦缎,和郁棠的衣裳颜色很接近,如今的晋王殿下,观察能力突飞猛进,他还察觉到郁棠腰封上的墨玉,与他腰上的那块类似。只不过郁棠的那把小腰,还不够他一掌握住,似乎稍一用力,他就能捏断了似的。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晋王殿下俊脸倏然滚烫了起来,属于男人最为原始的念想在他脑中发芽、生根、枝丫缠绕,生成一座牢笼,将他困住。
此时,郁棠与明远博对视。
她以前只是怀疑,但眼下,她笃定了明远博知道她的身世,否则明远博不可能一直追踪她到此刻。
郁棠冲着明远博笑了笑。
不管她和明远博之间是什么关系,她知道明远博对她没有一丝恶意。
明远博也回以一笑,看到郁棠安然无恙,他也算是安心了。
郁棠又朝着郁瑾年点了点头。
郁瑾年虽不是她的亲弟弟,但不管是上辈子,又或是这辈子,他都是对自己极好的。
可以这么说,郁瑾年曾经给了郁棠唯一的温暖。
不管今后发生什么,她会一直将他当做弟弟。
郁瑾年的目光落在郁棠脸上,他知道阿姐生的好看,可没想到这才几日没见,阿姐又平添了几分清媚,一身男装竟显得分外勾/人。
郁瑾年眸色暗了暗,转瞬又恢复如常。
这厢,郁棠唤了一声白征:“青哥。”
白征点头:“糖糖。”
这下,赵澈不高兴了。
郁棠和明远博相视一笑,对郁瑾年也热情,又亲密的喊白征为“青哥”。
可她却是独独忽视了他。
这小女子真是薄情寡义!
“献礼!”柳如是扬声道了一句。
这是一品阁的规矩,几人皆是心知肚明。
郁瑾年献上了一把宝剑,因为准备匆忙,他就直接从将军府的库房取了一把出来,上前道:“晚辈想求问,如何能让阿姐尽快顺利和离!”
郁棠:“……”这孩子,怎的比她还要心急?
天齐圣手点头,让婢女收下宝剑,道:“这件事不必问我,三月后必定和离。”
郁瑾年虽然知道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但能哄了阿姐开心,他就满足了。
郁棠眨了眨眼,师父说话从来都很精确,她真的能彻底和离么?
接着,明远博上前,他递上了地契:“敢问前辈,家父如今身在何处?”
明家大老爷数年前抛妻弃子,修仙悟道去了,自此再无踪迹,明家派人去了无数道观,却是杳无音讯。
归德侯府内的下人,还传言,大老爷已经飞升成仙了。
这时,古天齐毫不留情、一针见血,道:“明照轩尚在人间,如今已安居扬州,娶妻生子,明世子若是不信,可前去查个清楚,令尊已改名换姓,入赘了扬州染坊大户。”
明远博:“……”
众人:“……”
明家子嗣单薄,归德侯明钰山,膝下仅有一子一女,所以难免对其子十分严厉,竟是没想到他却跑了……
明远博脸上过不去,一品阁从来没有放出过假消息,也就是说,他父亲极有可能并非是去修仙了,而是离家出走……
明远博转身,对晋王、白征以及郁瑾年道:“让诸位见笑了,今日此事,还望莫要泄露出去。”
赵澈对旁人的事素来不感兴趣,白征也不是嚼舌根子的人,郁瑾年也郑重道:“明世子放心,今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待出去之后,我定然只字不提。”
明远博点头,表示感激。
他回到原位,又抬眼看了郁棠,见郁棠朝着他莞尔一笑,并未讽刺取笑之意,明远博心下五味杂陈。
回去之后,也不知如何与祖父说起?
轮到白征时,他上前递了一颗夜明珠,他其实是想赠给郁棠的,今日正好趁此机会。
想来郁棠是天齐圣手的徒弟,一品阁的好东西都会任由她挑选。
白征递上了礼物,就退了回去。
郁棠很好奇,就问:“青哥,你今日来是想知道什么?”
但凡来一品阁的人,都是来问事情的。
白征温和一笑:“我就来看看你。”
白征此言一出,就是放弃了询问的机会。
古天齐对他的回答似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赵澈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好一个白征,看着老实稳重、品格高洁,实则最是狡诈。他以为博取了古天齐的好感,就能接近郁棠?!
赵澈最后一个献礼,他手中捧着一直红花梨木的锦盒,上前走了几步,将锦盒打开:“前辈,这些是本王连夜搜罗来的绝本,千金难求。”
古天齐瞄了一眼,只见锦盒里放着几本书,他的目光被书壳上的几个字吸引了:“《孤枕风/月》……?王爷,你这是何意?”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男子都僵住了。
要知道,《孤枕风月》可是大梁出了名的风月画本,但凡是男子,都想收藏一两本,不过画本数量有限,虽不是千金难求,但要凑全一整套,却是难上加难。
赵澈不想装作像懵懂少年一样,对那风月之事一无所知,他坦诚道:“怎么?前辈不喜欢?那本王再换一份礼物。”
古天齐当即就急了。
他不过就是矜持一下,这个晋王明明就是故意的啊,太不给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