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能做什么?他是皇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阿瑟还要继续问下去,兰波太太从卧室出来了,-->>
“早点睡觉。”
阿瑟对着维塔丽做了个鬼脸,逗得她直笑。
客厅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维塔丽把花篮带上来了,放在煤油灯旁边,一篮子鲜亮的白茶花。
“谁送的花?”兰波太太问。
“母亲,今晚皇储也去了舞会,还请我跳了好几支舞。这是皇储送我的花。”
兰波太太吃惊非小,“皇储?欧仁王子?”
“对。”帝国皇储是“Prince impérial”,英国王储是“ prince”,但实际上是用“威尔士亲王Prince of Wales”这个头衔来称呼英国储君。这个时代唯一会被称为“Prince impérial”的其实只有波拿巴家族的欧仁王子。
兰波太太惊疑万分:皇储!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她突然意识到奥兰家居然是可以直接见到皇帝和皇储的贵族家庭,这可跟兰波家有天差地别的差距!
她心不在焉的说:“热水备好了,早点洗漱睡觉。”
“好的,母亲。”维塔丽乖巧回答。
伊莎贝尔已经睡着了。
维塔丽换了睡衣,轻手轻脚爬上床,没过几分钟,已经睡着。
第二天上午醒来,也没多想昨晚的事情。在她看来,皇储也只是个少年;而且,退位皇帝的继承人,实际上就跟平民没什么分别了,除了那些仍然寄希望于他能够重返巴黎、登上皇位的贵族们以及投机者。她虽然不知道历史上欧仁皇储后来怎么样了,但法国在此之后再也没有重回帝制,这是历史课本上就有的知识点。
兰波太太在厨房里忙活圣诞大餐,叫了两个女儿来搭手。在她看来,女人必须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所以女儿们是不要想在家务活上偷懒的,尤其做菜,至少要能做一餐像样的有10个8个菜的圣诞大餐才算合格,分量要足够一家六口食用。
维塔丽因为平时都不回家,一年只见母亲一次,最长不过两周就离开了,这时候倒还是愿意配合母亲,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兰波太太是严厉了一点,俗气了一点,但总得来说是个好母亲,她受限于教育程度不高,理解不了自己的孩子,但只要她不拖后腿,在维塔丽看来,就已经超过很多人家的母亲了。
加百列快到11点才来。
他神色轻松,来了就带维塔丽去了书房。
“我问过母亲了,那都是玛格塔的母亲一个人的意思,她想……我跟玛格塔见面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喜欢玛格塔,所以她在皇帝面前提到婚约,母亲只是随口答应,但并没有确定。”
“所以这事确实是有的。要是玛格塔——”维塔丽皱了皱眉,“玛格塔应该也是贵族吧?她会发愁没有合适的丈夫?”
“那我可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总之你放心,没人能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弄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妻。”
“要是他们在你不在场的情况下,为你订婚了呢?”
加百列愣了一下,“不会的。”
维塔丽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你们贵族是怎么做事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做事的,要是你跟别人订婚了,我就——就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婴儿,抱去你家,说这是我和你的孩子,你的父母至少要开一张5位数的支票,才能打发走我。”
加百列一本正经的说:“1万英镑可不够,至少要值5万英镑吧,你拿了这笔钱,我就偷偷跑出来跟你一起走。”他大着胆子抱住她的腰,脸颊贴着脸颊,蹭蹭,亲亲。
“不要!我有5万镑做什么不行?才不要带你一起。”
“真的不带我?”
“不带。哎呀!你手放哪儿?拿开!”
“就不。”
“你真**。”
过了一会儿,加百列才说:“明天我也不能来,后天,后天我可以陪你一整天。别担心,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你,你呢?你心里也全是我吗?”
“我看欧仁也不错。”
“你故意气我,我不计较。”他很大度的说:“欧仁可能会跟比阿特丽丝公主订婚,女王很喜欢他。”
“维多利亚女王?”
“当然了。”
“这么说,女王也认为他会回到巴黎,登基做皇帝?”
“可能吧。”
“你呢?你家也把希望放在欧仁身上吗?”
“我觉得没什么希望,但母亲认为很有可能。”
“你父亲呢?”
“父亲是英国人,他觉得无所谓。”
“我不希望他成为皇帝,不然的话,你的婚约没准还真的会成真。”
“没有帝国的皇帝,说出来的话也并不能真的当真。欧仁只是用这件事来气你,你要是跟我大吵一架,他就会开心了。”
“你可以告诉他,我跟你吵架了,我还打了你一顿呢。”
“才不要。”加百列表示不屑。“我会告诉他,你可紧张了,哭着说要留在伦敦,留在我身边,气死他!”
“我会哭吗?你就瞎说。”
他趁机说:“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留在英国。阿瑟只要申请牛津大学,一定能顺利入学,你要是也去牛津,我们可以住在一起,我在牛津租了一栋两层的小楼,足够阿瑟和你住进来。你不想跟阿瑟在一起吗?”
“不要,阿瑟应该学会独立,我看他这几个月适应的不错。我要留在克罗斯瓦庄园,我将来会有自己的事业,现在不能浪费时间。”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他不满的嚷嚷起来,“福楼拜先生是很不错,会是你的好导师,但你在牛津一样可以学到很多文学知识,我学的是古典文学,阿瑟肯定也会学文学,你没法去学校听课,可你要有什么不懂的,我能立即带你去找学院里的老师,那么多老师,总有几个不错的吧?”
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呢!福楼拜是不错,但确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授业解惑”的老师,她心动了。
“我要回去考虑考虑。阿瑟要是入学的话,也是明年秋季,要到9月份。”
“你好好考虑,还可以问问福楼拜先生的意见。”
她寻思着自己这是连跳三级,从沙勒维尔到巴黎,又到鲁昂,将来说不定真的会去牛津。对作家来说,积累很重要。诗歌创作更看重“天赋”,而就要讲究“积累”以及“知识面”了。欧洲各国每年有那么多出版,大浪淘沙,几百年后仍然有人爱看的才是真正的“文学艺术”,时间会证明一切,会证明你的积累和付出是否得到了足够的回报。
她想象中的奥兰夫妇挥舞着支票让她拿钱滚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还怪可惜的,没机会突然天降一大笔钱。
圣诞节过后,加百列又带她参加了一次舞会,让她见到了玛格塔。
玛格塔小姐比加百列大几个月,也是1856年出生。能跟着拿破仑三世流亡的贵族都不差钱,也都是皇帝的亲信宠臣,玛格塔就是个小孔雀似的的骄傲的贵族小姐,长得不算漂亮,比不上维塔丽,但有钱有教养,身边不乏追求者。
有钱女孩不愁丈夫人选,维塔丽听其他小姐们八卦,说玛格塔很可能过了新年就会订婚,18岁订婚,19岁或是20岁结婚,在贵族家庭来说很常见。像欧仁妮皇后那样拖到27岁还没结婚的大龄女青年实际是非常非常少的,当年人们都说,欧仁妮的母亲就是一心想让女儿嫁给国王或是至少公爵,才迟迟不让女儿结婚。
欧仁跟这些年龄相近的贵族子女都很熟悉,他的两名近身侍从也都是贵族少年。至于维塔丽,她没有头衔,但作为几天前才跟欧仁跳了好几支舞的美丽少女,也没人为难她。
维塔丽想,大概所有人都知道欧仁和加百列这种黏黏糊糊的男孩友谊吧。欧仁根本不是非得弄死加百列不可,更多的只是想惹他生气;加百列也不太跟他计较,有时候还能跟欧仁友善的交谈几句,只是通常说不了多久,两个人就会为了什么互相刺几句。
他俩怎么不是每次见面就打一架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虚惊一场。男方父母甩着支票让女主滚蛋这种俗套的剧情可能应该大概是不会有的。
*我国诗人海子写过一首有关兰波的诗。
《献给兰波:诗歌的烈士》
反对月亮
反对月亮肚子上绿色浇灌天空
兰波,我的生理之王
兰波,我远嫁他方的姐妹早夭之子
兰波,语言的水兽和姑娘们的秘密情郎
兰波在天之巨大下面——脊背坼裂
上路,上路兰波如醉舟
不顾一切地上路
兰波如装满医生的车子
远方如兰波的病人
远方如树的手指怀孕花果
反对老家的中产阶级
兰波是野兽睫毛上□□的波浪
——
(后面还有几句,但我觉得更像手稿上的注解,而不是诗句。原文如下:
村中的兰波
毒药之父
(1864~1891)
埋于此:太阳
海子的诗)
——
海子的诗有些不怎么样,有些很好,这首写兰波的诗就有点造作(不知道具体创作时间,大概1986到87年之间创作),不如之后的《祖国(或以梦为马)》、《日记》,以及那首被用滥了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面朝大海这首诗是1989年1月13日创作,距离海子卧轨自杀(1989年3月26日)只有两个多月。
海子(1964-1989)安徽安庆人,15岁考上北大(1979年),毕业后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当老师,毕业后才开始写诗,从1984年到1989年初,前后也就是4年多时间。70年代末能考上北大,绝对是天才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