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量渐渐增加,晚上吃过饭就回房看书。她费劲说服妈妈雇佣了一个家务女仆,因为兰波太太现在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家里也确实必须雇佣一个女仆,清洁打扫做饭,不然她可忙不过来。
有了家务女仆之后,维塔丽基本就不做家务活了,可以将时间都放在学习上。伊莎贝尔羡慕得不得了,11月中回家之后,也跟兰波太太嚷嚷,不想去修道院女校,想跟维塔丽一样,在沙勒维尔找个私人教师上-->>
学。
伊莎贝尔是1860年6月1日出生,现在11岁半。
修道院女校环境不好,维塔丽也不舍得小妹妹总待在那种学校。伊莎贝尔也是个聪明的女孩,不过,当然没有维塔丽这样学什么都很快。
兰波太太主要考虑的是,伊莎贝尔该学习女孩子必须要学的一些技能,她因为自幼失母,很多姑娘家应该学会的家务都不会,比如女红,比如做一手好菜,比如一些必备的数学计算能力,等等。
维塔丽虽然不觉得女孩子就只能学习做家务,但也不反对,毕竟多学一点生活技能也没什么坏处。皮埃尔先生不收太年幼的学生,至少要年满12岁,还要经过学业水平考核。于是她跟兰波太太说,明年就不让伊莎贝尔去修道院女校了,她们可以在沙勒维尔找一个女老师,让伊莎贝尔先去学点家政技能;总之等到明年初春再说。
伊莎贝尔快快乐乐的在家里待着,有时也去店铺里帮忙。
维塔丽也把怎么记账教给妹妹,教她用算盘。算盘不是中国独有的,很久以前罗马人就开始用算盘了,形制跟中国算盘不太一样。现在维塔丽弄来的算盘,是从东方传来的上二下五“十三柱算盘”。
伊莎贝尔对学习记账、珠算兴趣很大,学的也很快,不用一个月就学会熟练使用算盘来算账了;记账也记得又快又仔细。
阿瑟的巴黎生活经由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被暴露在沙勒维尔兰波家面前——有人给他们寄来了一份11月16日的《人民君主》报,上面有一篇极为讽刺的文章,说看到“诗人保罗·魏尔伦手挽着一个迷人少年的胳膊,就像在家里那样,边走边聊……那少年就是兰波小姐。”
兰波太太没有看懂这篇文章,但用“小姐”一词提到阿瑟·兰波,显然并不是出于什么好意。维塔丽则是十分生气。
对方匿名寄来了报纸,意思很显然,就是想让兰波的家人知道少年兰波在巴黎是个什么德性。
“他到底在说什么?”兰波太太不安的拧着眉头。
“没说什么。”维塔丽很快收起报纸。
“他们不喜欢阿瑟?”
“阿瑟是‘外人’,对他们来说,想要接受一个比他们年轻很多、又有他们不具备的天赋的男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人妒忌阿瑟,妒忌阿瑟和——和魏尔伦的关系。”
“他们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能并没有什么。阿瑟个子不高,年龄又小,魏尔伦可能只是当他是弟弟。”
兰波太太不至于这么天真,她知道一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但知道的不多,也不愿意多想——这种事情不会跟她的宝贝儿子沾边,绝对不会。
维塔丽可是立马就明白了:他俩准是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止,让人觉得厌恶了。也是呢,就是在后世21世纪,大部分人还是恐同的,别说19世纪了。
她犹豫了好几天,要不要跟妈妈明说这事。阿瑟还很年轻,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好名声”对自己有多重要,也可能根本不在乎,他就是个叛逆期男孩,很多事情根本不会想、也想不到。
魏尔伦真该死!阿瑟还没到18岁呢!还是未成年!
她气愤的想到,魏尔伦可能压根不在意阿瑟的年龄,毕竟他可是娶了一个16岁的少女。法律虽然规定了18岁成年,但女性年满15岁即可结婚,而男性要到年满18岁才可以结婚。
总之,这件事不对,非常不对!
接着到了12月,圣诞节前两周,又有一封信寄给了兰波太太,这封信仍然是匿名的,但用的语气使人不得不联想到魏尔伦的岳父家。
里面提到了保罗·魏尔伦与阿瑟·兰波的“非正常交往”,请兰波太太注意一下巴黎的少年兰波,他该受到约束,而不是在巴黎做一个惹人讨厌的年轻人。
是的,阿瑟·兰波已经做了不少令人讨厌的事情。
他有孩子气的顽皮,以及一种得宠孩子的放纵恣意,魏尔伦是宠着他的,也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他带着阿瑟到处去,结识他的朋友们,朋友们起初很是欣赏阿瑟的灵气,但没过多久,阿瑟为了实现那套“通灵人”的说法而干的事情,就开始令人头疼不已了。
匿名信中没有直接说到阿瑟都干了些什么,但明确的说他就是个“顽童”,不适合“成年人的世界”,还疯狂暗示阿瑟与魏尔伦已经有了实际上的□□接触。大概是担心兰波太太的文化水准看不懂暗示,最后直接说了一句,魏尔伦经常夜不归宿,而和兰波先生住在“外国人饭店”的一个房间中,第二天中午才醉醺醺的回家——他妻子的家。
兰波太太明白过来这封信到底在说什么之后,气得脸色发青。但她本能认为这都是魏尔伦的错,不是她的“宝贝儿”的错。维塔丽也认为是魏尔伦的错——阿瑟还没成年呢!
兰波太太非常迅速的做了决定:让菲利克斯带着维塔丽,去巴黎找阿瑟,把他带回家。
阿瑟跟维塔丽最亲近,她最有可能说服阿瑟;而维塔丽还是个孩子,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去巴黎:家里的店铺也不能关门好几天,所以,让菲利克斯陪着维塔丽,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她给了维塔丽300法郎,想着足够来回路费和住旅馆的费用了。
维塔丽再次前往巴黎,这次是乘坐沙勒维尔直达巴黎的火车,中途停靠一些城市。
火车线沿途也没什么风景,冬天么,到处都是冷飕飕的。
几小时后,火车到了巴黎。
这次,他们住到距离魏尔伦家不远的旅馆。
先换了衣服,打扮的算不上时髦,但很是整洁,反正兰波家肯定没有弗勒维尔家有钱,就不需要穿得太讲究,只要保持整洁就行了。
魏尔伦的妻子娘家姓弗勒维尔,住在尼克莱街14号,是一栋三层的独栋小楼房,楼房四周都是庭院,有马厩和马车房。维塔丽刚跟舅舅住到旅馆,就给弗勒维尔家写了一封短信,请旅馆老板找了一个送信的少年,花了10个苏,送去了尼克莱街14号。
等到她来到尼克莱街14号门前,不禁要赞叹一下:有钱真好!
他们乘坐的出租马车算不上“豪华”,但也不算寒酸,价格也要比第戎的出租马车贵一倍,要花4个法郎,但还算是值得的。弗勒维尔家的仆人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
维塔丽是想着魏尔伦的妻子玛蒂尔德刚生了孩子没多久,肯定没什么事不会外出,她一定会在家的。讨论这种事情,还是要跟对方的妻子谈谈,然后顺便吃个晚饭,享受一下资产阶级地主家的丰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