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镇虽然以葫芦为名,但是最为标志的却是镇中心的一棵苍劲老槐树。
镇上一处广阔之地,中心处便是老槐树。
客栈、盐米铺子、酒楼勾肆便是绕着此一一排开,再远处便是一番矮小农舍鳞次栉比的景色。
老槐树的树枝之上,有红布巾缠绕,有些鲜红有些陈旧,青绿之中红色点缀,树下有香灯烛火,想必是镇上的村民经年许愿拜祭。
李秀青正坐在老槐树底下的茶水铺喝着当地最有名的“秋葫甘”,他望着老槐树,若有所思。
树干之上,缠有一株老藤,蜿蜒向上,苍劲有力,像是一条虬龙一般,气势非凡。
这是一株葫芦藤,老藤一路缠绕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葫芦。
冬天青葫,违背时节,自然成了当地一番奇事,只是镇上并无修士,向上汇报最后也不了了之。
不过最近这些时日,外乡人突然多了起来,听说都是来看着葫芦的,个个贼精精的,好在没人作奸犯科,且着实让葫芦镇本地村民的小本生意好了很多,便无人在意了。
李秀清皱了皱眉头,茶小二方才说这秋葫甘是祖传手艺,就是用眼前的葫芦瓤为料揉制,最为甘甜不过,可是他竟尝到了一丝苦味。
这苦味隐藏得极深极淡,莫说是普通人,便是自己若没有在数日前破境,兴许也是尝不出的。
不知是味道本就如此,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姑射山明处就他这一个大师兄,自己可要万分谨慎才是。
大槐树边上的一处酒肆,二楼,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女子一身紫衣,脸上遮着一方黑色的轻纱,隐约可见容貌极美,她斜斜往窗一躺,诱人妙曼的曲线勾勒得淋漓。
“琅琊阁,妖妖?”
李秀清自语。
远处的豆腐摊面前站着一位壮汉,正稀里哗啦的吃着烧豆腐,不知是第几份了。
这壮汉每逢小吃就要停下来吃很久,丝毫没有吃饱的样子,已经有不少人围观。
“小树州来的人都挺喜欢吃东西,是不是那边太艰苦了些……”
李秀清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四周,一边心里这般想着。
“如意州的大和尚还没出现,怎么道教的道长也还未到,还有农家的大师们,书院的读书人……都在哪里藏着呢?”
李秀清心里一阵无奈,自己早就和师傅提议过,既然邀请天下观礼,便要拿出一个章程来,规规矩矩的走流程。
这下倒好,这葫芦镇的村民还被蒙在鼓里,修士们一个个做贼一样。师傅不仅没有规定如何观礼,甚至各地慕名而来的修士都是宝来国皇宫派人安置的。
这不是乱来么?
李秀清长叹一声,耳力很好的他专心一些,甚至还能听到无数的翅膀扑腾、破空声和赶来此处的修士的落地声。
不知有多少人守在这外围的群山之间,惊起林鸟。
小镇入口处一棵寻常小树上,柳枝微微一沉,不知何处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蝉,肥肥胖胖,憨态喜气。
只是古怪的生了个人脑袋和一只手臂,却也不吓人,显得可爱。
小镇上的喧嚣声依旧,无人注意。
可李秀清却听到了很多惊疑的声音。
这时,一位年长的老和尚牵着一位小和尚从树下路过。
小和尚生得白净,裁剪短小的素色僧袍合身贴切,手腕上卷一小檀佛珠,婴儿肥未褪,额头上有一点朱砂,状若水滴,可爱至极,仿若是年画里的神仙小童子一般。
路过柳树,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他抬头看见这只白蝉,停下脚步,一只手指着白蝉,露出三五颗初牙,笑得开心极了。
老和尚也看到这只白蝉,忽而神色一震,心境顿破,随即默诵一声佛号,复又满面悲苦,竟转身对着白蝉微微点头行礼,这才拉着小和尚走开。
“师傅,这是什么?”
小和尚发音生疏,像是第一次说话,可是表达很准确。
老和尚闻言微微错愕,经年悲苦的脸上居然有了笑容,看来是真的很开心。
“这是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