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沙乐棠长这么大,也见识过不少美女,偏这一次栽在女人贩子手上了。
沙乐棠此时还处在游离状,片刻后,居然又开口问火柴说:“你真的没受伤?”
以至于火柴还得给这个谎话力争其伪,捋起轻纱袖,让沙乐棠看个仔细。
看着火柴近月来才养的皙白的手臂,沙乐棠一阵面红面紫,血脉逆行。
火柴见了,还以为是他闻不得这掩碎红的味道,赶紧将手里的花丢出窗外。
沙乐棠咽了咽口水,说道:“好好的,怎么扔了?”
火柴:“火柴怕沙大哥有事,一朵毒花,无谓怜惜。”
沙乐棠心里此时想着些事。难道我真错了?不该如此?这毒花果真不该怜惜?
火柴看沙乐棠又入了神,赶紧开声叫人。
随即,人闻声进门,是一个小童。
小童施礼过后,开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火柴:“快去拿些祛毒的药来。”
小童又问:“小姐要哪种?”
火柴:“掩碎红的。”
小童:“小姐,这掩碎红并无解药啊。”
火柴:“果真没有么?”
小童:“小的未曾听说。”
火柴:“你在药铺抓了这么多个方子,就没有一个是解此毒的?”
小童:“怕是小的职位卑微,未能得此解药的方子。”
火柴想了想,又问:“那我爹有没有?”
小童:“小姐,这……请恕小的确实不知。”
火柴左右想想,又问:“这掩碎红单朵闻得,可有此说?”
小童:“小姐,恕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这掩碎红向来是毒株,伺候花房的花匠入房开门灌水施肥都要带上面具,这花房开门之时,人都躲得远远的。”
是这样么?那上次我摘了这花,为什么爹如此告诉我呢?莫不是这爹不是真的?难道我火柴被人骗了?
一株毒花,忽然引出了火柴许久未生的心火。知错就改的人贩子,也不是任谁可欺的。事与人,有可恕,有可不恕。
一团心火就这样在火柴的心里复燃起来。
此时见沙乐棠与火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小童便自行退下了。
火柴合上眼睛想了很久,这一路走来,事事都太巧了。可若这爹是假的,当初他又为何要救火柴呢?这点火柴怎么想也想不通。堂堂米国资深太医千里迢迢派了人去到大唐救个人贩?这是为什么呢?这认作是我爹,又不告诉我这毒花之毒,又是为什么?还是我想多了?只不过是小童不知其二,所以如此说?
种种想法在火柴脑子里不断浮现,混成一片,连接不出。
往常在大唐之时,虽也是一个人出入,但是毕竟有自己的地方,有个安居之所。如今到了米国,身无分文不说,连个自由的地方都没有了。行事不便,诸多不便,随时被人监视,空有个小姐的名声,却添了无边的烦恼。
这是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原想着以死谢罪,清刷先前的罪孽!如今死未死成,又凭添了这许多事情出来!若是还如先前一样,只有火柴一个人多好,想死便死了。这如今,有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当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赴死很容易,当人一旦拥有了一些东西,即便是虚无的,飘渺的,也开始舍不得,怕失去。
火柴的心里,如今已装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无从考证的爹,一个是眼前的沙乐棠。
此时,沙乐棠在一边想着想着,脸上的红紫已渐渐褪去。脑子里也如火柴一样想着自己的身世。一个爹,也似爹非爹,一个火柴,琢摩难测。
沙乐棠心乱如麻的想了一会儿,回了神。转过脸与火柴说:“不是吃饭么?”
火柴也恍然大悟,看看门外,此时日已西斜,是该吃饭了。看看这眼前才用了些计策哄了来的人,火柴忽然觉得心头一暖,至少现在,还有眼前之人。
火柴视沙乐棠为知己,沙乐棠不知。
沙乐棠如何视火柴,火柴也不知。
二人稍后,黯然无声的吃了石府的大厨精心炮制的晚餐,一席无话。
吃了饭,沙乐棠看看火柴,说:“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
火柴听了话一怔,若他走了,只剩我一个,在这院子里,孤单的一个人?
这一念,在脑里瞬间闪了过去。
火柴不知为何,伸手拉了沙乐棠,只说了句:“能不能留下陪我?”
沙乐棠抬头看了看火柴,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应答,深吸了口气,闻到了一抹掩碎红绽开的清香。
火柴立在一侧,静默的等着沙乐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