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盯着那封皮半天没说话,而后她缓慢抬头看向徐疏竹。
徐疏竹脸色顿时一僵,慌乱地移开眼去。
徐老夫人一指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顾昭华又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书。她不为自己委屈,她虽幻想过徐家人会接纳她,但同时也料想过徐家人的另一种态度,她早有准备,可这本书,她实在心疼不已。
她挪了给自己外祖母的寿礼送人,不说价值几何,这是她的一份心,转眼就脏污成了这个样子。
她没有听徐老夫人的马上离开,而是将书置于鼻下闻了闻,又瞥一眼明显避开她目光的徐疏竹,“不知徐姑娘刚才是否不小心打翻了盒子,弄脏了书?”
这是她最后的忍耐限度,如果徐疏竹承认,那么就算她是让人害了她也认了!可徐疏竹立时尖叫起来,“谁弄脏了书?你自己送来这么一本破书还要赖我?是想借机讹诈吗?”
顾昭华轻轻地笑了一下。
“老夫人。”她将翻开的书皮合上把书朝旁边的圆桌上一放,“这书皮上的水渍尚未干透,嗅之有茶香,如果老夫人同意,我希望能与老夫人院子里的茶做一做对比,不为别的,我实打实的一番心意,总不能让这点小误会糟蹋了去。”
她这么一说徐疏竹脸白得更厉害,连身上都有点抖,虽然书是她娘弄脏的,可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徐老夫人目带狐疑地看着顾昭华,又看看不太对劲的徐疏竹,心里已然有了计较,冷冷一哼,“这是在说我徐家有人要害你?”
顾昭华已看出来这老太太根本没有好好与自己说话的意思,不找茬已经是给面子了,今天之事除非自己自信倒霉,这老太太是绝对不会为自己说半句话的。
“我只希望不要有什么误会。”顾昭华强压着自己心头不断翻滚的憋屈跟恼怒,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忍忍,这是凤行瑞最亲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凤行瑞着想,她和他们闹僵,难做的是凤行瑞,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仇者快、亲者痛。
“能有什么误会!”徐老夫人怒道:“你当徐家是什么地方!你第一次进来就有人害你,当你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什么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妃,莫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高了!”
顾昭华咬咬唇,劲道之大使得下唇上深深地印了一排牙印。最终,她渐渐地松了身上的力道,紧攥的双拳也慢慢打开,低垂着眼帘,一字一句地说:“老夫人见谅,许是我出门时没检查清楚,实在失礼了,待我回去定然另备礼品亲自登门致歉。”
今生少见的低头,不是为了认定她性子冷硬对她多有不满的父亲、不是为了高高在上对她心存偏见的皇帝、甚至不是为了自己!她在今世醒来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再不要受什么委屈,自己愿做最狠毒无情的人!可她到底是低头了,为了凤行瑞——她愿意全心呵护对待的人。
徐老夫人微微一怔,约么是没料到顾昭华竟然会低头,一旁的徐疏竹倒精神起来,提着气大声说:“你说见谅就见谅?刚刚指责我的时候你倒是威风得很!自己没看住手下的丫头,倒跑来别人家撒泼……”
顾昭华猛一回头,眼中满是阴恻恻的戾气,徐疏竹登时缩了下脖子,后头话竟就这么憋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顾昭华只是给徐疏竹一个警告,面对徐老夫人她可以受委屈,可她徐疏竹是什么东西!她还没找她算构陷的账呢!
徐疏竹被顾昭华看得说不出话,徐老夫人看在眼里恼在心里。老夫人自然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徐疏竹也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可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顾昭华,想到小憩前在花厅跟自己说话的儿媳宋氏,老夫人心里有了底,肯定是不能向着顾昭华的,今天她就要看看姓顾的到底有多大能耐!谁想刚瞧了一点能曲能伸的戏码,徐疏竹就又让她看到了顾昭华身上冷厉的威压,相比之下,顾昭华面对上辈进退有度,面对平辈上位者气息十足,倒是徐家的姑娘,只会害怕发抖大呼小叫,简直丢尽了徐家的脸!
徐老夫人再不喜欢徐疏竹也不能由着顾昭华在她面前放肆,冷声喝道:“今日让你进门是看在阿瑞的份上,谁想你竟如此不安份!今后你不必再来,也少出门丢人现眼!”
听了这番话,顾昭华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徐老夫人,似乎要把她脸上的每一道细纹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