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
墨倾珞回到伊水居,倚在闺房的窗前,望着那一轮皎洁的弯月出神。
窗外的垂柳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伸手想拨开,当手触碰到那条柳枝时,看着轻轻摇曳的柳叶,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的面容。
“柳慕凡,柳慕凡!”
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眉眼渐渐舒展开,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一夜好梦。
次日,墨倾珞起得很早。
她打算去竹林采集晨露,用来制作药膏。
如往常一样,她随身带了一个翠绿的竹筒。指尖轻点竹叶,一滴滴清澈、明亮的水珠便顺着叶纹滑落在竹筒里,“嘀嗒”一声,清脆好听。
片刻功夫,竹筒的四分之一已经装满。
墨倾珞走走停停,不慌不忙,很是享受此刻的宁静时光。
走着走着,突然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皱起眉头,一边用衣袖轻轻遮住自己的口鼻,一边向气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她一步一步小心试探着,脚踩在河边的石子上,发出砂砾摩擦的声音,近岸的河水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直至一具男人的身躯映入眼帘,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许是因为昨晚突降大雨,导致河流水位急涨,才将这个人冲到了竹林边的河岸上。
墨倾珞轻轻喊了几声,男子并无反应。
她走近男子身边,蹲下身,细看之下,他几乎满身都是伤痕,简直血肉模糊。
想必此人一定发生过极为激烈的战斗。
墨倾珞费力地将趴在河边的男子翻过身来,准备检查他是否还活着。
可当她看清对方的容颜时,一下子愣住了。
竟然是慕容璟!
墨倾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高傲、蛮横、尊贵的璟王爷,此刻竟是那么的虚弱、狼狈、甚至是悲惨。
“这就是大哥口中慕容璟的‘敌人’做的吗,真是残忍!”她不禁叹气,心中有丝丝悲悯泛起。
墨倾珞心里清楚,慕容璟是个危险的男人。
就在昨天,他还命令手下追杀他们兄妹五人,而前晚他又算计她醉酒失态。
可本性善良的她无法放任不管。
墨倾珞以前总爱一个人在竹林研究药理,有时能坐上一整天,只为熬制一副汤药。
墨老爷子知道孙女的喜好后,想给孙女在竹林围建一个小庭院,方便下人伺候。可墨倾珞只想安心研制药物,更不想毁了竹林的清静幽雅。墨老爷子拗不过孙女,最后就只在竹林深处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竹庐,吩咐其他人不许随意打扰他的孙女研药。
墨倾珞没想到,有一天这竹庐还会派上这种用场。
她要把一个受伤的男人藏在这里疗伤。
她用拉运木柴的推车把慕容璟带到了竹庐,好不容易将他弄到床上,一番折腾下来,自己早已汗流浃背了。
“这个慕容璟,看着瘦瘦高高的,怎么这么重!都赶上一头牛了!”墨倾珞喘着粗气嘀咕着。
她虽然嘴里不停抱怨着,但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先是在屋外的棚子里,烧了一大锅水,然后盛出一盆放在床头,又找了几条干净的棉布,把药箱、各类药物和剪刀摆在床边。
可当墨倾珞终于能够坐下,开始给慕容璟治疗伤口的时候,她着实为难了。
这一身血衣可怎么脱?
换作从前,她可以让陪同的下人甚至其他病人帮忙,可现在只有她一人。
慕容璟的伤必须尽快救治,她必须看一下他的每一处伤口,过深的伤口还需要缝针。
但她一个姑娘家,要如何把这个大男人的衣服脱光啊,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墨倾珞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豁然起身,盯着慕容璟毫无血色的面颊,赴死般地终于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随着沾满血的衣衫一件件扔在地上,只剩下一层里衣,墨倾珞紧紧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哆哆嗦嗦摸索着去脱这最后一层衣物。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慕容璟的身体时,冰凉的寒意瞬间从指尖传来,“好凉!”
这冰冷的感觉却使她似乎没那么害羞了,或者说,她没有时间去害羞,慕容璟正处在生死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