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以前亲密无间的时刻,只是这样的甜蜜又能坚持多久。
张姨娘回府之后,她便没有见到过玉泽,今日刚好她得空,王既明及愉禛都无事,索性就在前院摆了一桌酒席。
江离与疏君倒是提前到场了,只是来的早了,其他人都还没有回府,疏君也不想干坐在这里,干脆就让江离趁着这个空段,就在府里画一副像。
如此,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应该还记得她。
江离拿着画像递给她看,她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他们虽说长得相似,但总有一些地方是不同的。
江离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又不想因为此时拉远的两日的距离,便着急的问道:“怎么不说话,是我哪里画的不对吗?”
“哪有,”她眉眼间带着哀伤,笑道:“我觉得你比那画师画的好多了,这好不容易有一副这样的画像,二哥就自己留着,若是以后你见不到我,这画像不就正好是我吗。”
江离在她脸蛋上一捏,一抹红印绽放在她的脸上,笑骂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那我就自己留着了。”
疏君笑着点头,随后见他将画像放进木盒里,二人这才离开,返回酒席上。
虽说是晚膳,本应少用些,但是想想是家宴,就该热闹点,罗氏在外请了戏班,何氏一走,白姨娘又已死,她当然高兴。
晚膳都用的差不多了,罗氏站起身,让众人移道去前院的戏台看戏,罗氏将戏本拿给王既明,王既明只点了一门《空城计》,接着就让罗氏自己点了《游龙戏凤》,而江离和愉禛都不曾点,轮到疏君的时候,疏君便推脱让婉丽点,婉丽也客气,笑嘻嘻的点了《苦心莲》。
等唱完了《空城计》,王既明见疏君神情异样,便问:“可有心事,这些你以前可是爱看的,怎么今儿个打不起精神来?”
疏君揉了揉眉心,眼睛酸涩的厉害,怕是没睡醒:“爹一直都点这个,看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是应该换一曲吗?”
王既明朗声笑道:“那你想看什么,让你点的时候你不点,现在还要来怨我了吗。”
疏君叹了一口气,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要看什么,宓瑶见状,忙道:“爹,疏君不是不想看,而是我们自己有曲目给您。”
王既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笑道:“这些年自己练琴都不给我听,今天倒是太阳西出了。”
愉禛接过话头道:“在接待使臣的宴会上,疏君那一曲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今日有幸还能再听一次,委实不错。”
她也不想扫众人的兴,看着宓瑶冲她摆脸,她怪嗔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只好无奈让叶湑去取琴,然后看着宓瑶笑嘻嘻的脸,便道:“这有曲子也不能没有舞吧,宓瑶,这是你先开的头,自然就得由你来了。”
锅又扔在了自己身上,她转头看了一脸期待的丈夫,又看了看奸计得逞的疏君,她推迟道:“可我这身衣服不适合……”
话还没有说完,愉禛便迫不及待道:“这在府里,回院子换一身便是,快去,快去。”
宓瑶叹息,临走前还不忘锤愉禛一拳。疏君看着他们打闹,暗自摇了摇头。
等戏班快要唱完《苦心莲》的时候,周阳却还迟迟没有将目光从疏君的身上移开,她忍不住问道:“周阳,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周阳羞涩的低着头,没有回答,王既明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笑道:“府里的诸位他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你,看看你难道不行吗?”
闻言,疏君笑道:“那是自然,都能看,都能看,爹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若说不能,还不说我小气。”
王既明哈哈笑了两声,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疏君还是问道:“周阳,既然你一直看着我,可有想过为什么,难道就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周阳在她柔和的目光下,又抬头看了看王既明,见他鼓励的眼神,他便低声道:“姐姐的眉间为何要点一颗朱砂,其他姐姐嫂嫂都没有,为什么……”
他看着疏君的脸色越来越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害怕的从王既明的怀中钻到张姨娘的怀里。张姨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欠身道:“小孩子不懂事,六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江离走近去看也发现了不同,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疏君重新扬起笑容,面上平静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只不过是想夸你观察的仔细罢了。”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朝周阳喊道:“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诺。”
毕竟是小孩心性,一点点的东西就能安慰好,起初周阳还是有些抗拒,但在张姨娘和王既明的话语下,还是迈出了那么一小步,走到她跟前正要伸手去拿,她却道:“你把袖口挽起来,我给你戴上。”
周阳疑惑的转头去看张姨娘,只见张姨娘笑着向他点头,他才道:“多谢六姐姐。”
她将手镯给他戴上之后,便放周阳回到了张姨娘身边,王既明拉他到怀里,看清了手镯,惊道:“那是陛下赐给你的……”
“爹无须担心,这手镯将来是给谁戴的,您还不知道吗。”疏君随意的摆摆手,道:“不过现在也用不住,就当是借花献佛,而且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是可以给周阳的,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既明摸着周阳手腕上的手镯,知道拗不过她,只能道:“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周阳现在年纪尚小,这些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这可是你的嫁妆。”
“知道了,爹,您别说了。”疏君懒散的笑道:“若是嫁妆,陛下只怕日后会赐更多,就算没有嫁妆,我嫁出去了,难道还有人能欺负我不成。”
王既明知道说不过她,干脆不说话了,便将目光放在了戏台上。
“不知羞,你还在府里,婚约都尚未定下,怎么就想着嫁出去。”宓瑶悄悄走到她身后,小声道。
疏君抚着手中的琴,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涌上心头,她淡淡笑道:“终究是要嫁出去,早说晚说不都一样吗。”
宓瑶坐在她身边闲聊了几句,不一会儿,戏曲很快就唱完了,罗氏打发身边的婆子带戏班离开。
随后听着琴声缓缓而来,宓瑶在院中展开水秀,婀娜的身姿随着琴声的波动而舞动起来,身姿轻盈如羽。
众人的目光都被宓瑶引走,却未发现疏君脸上的变化。
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她的脸色犹如打了砒霜,煞白无比,密密麻麻的汗珠侵在额头鼻尖,眉间的朱砂起初还不怎么明显,直到一曲毕,宓瑶缓缓停下身姿,在众人的掌声中走向席间。
众人喝彩不断,疏君用娟子擦拭脸上的汗珠,转头时突然眼前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她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在眼前。
待亮光过后,身上并未有疼痛传来,她颤颤的站起身子,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走向众人。
等到她坐下喝茶时,婉丽才笑道:“六妹的琴技还是一如既往,不过,这一次,三嫂把你的掌声都抢走了。”
疏君拍拍袖口,笑道:“让着她,不然三哥又要来怪我。”
婉丽“咦”了一声,走到她跟前道:“你受伤了吗,怎么这里有一道血迹。”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离她最近的江离在身边,听到受伤二字,他急忙蹲下,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你脸色怎么这样的差?”
她并未感觉哪里不适,推开他靠近的手,笑道:“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在哪里蹭上的,就是觉得累了,让我想回去吧。”
江离不放心她,想要跟着离开,不过走到纤羽阁门前,就给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