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记忆颇深。
夜色下,她羞红的脸,莹润柔滑的肌肤,颤抖的身体,泪光盈盈的瞳眸,皆都重重落在自己心里。他想,这一生他都不会忘掉她的美。
二日,秋空如洗,山染黛眉新绿。
他与众人在楼下,忽而看到轻轻一袭苏绣月华的纱裙,外罩淡青色的斗篷,从自己的房门缓缓走了出来。他的人都瞧见了。
从前她总觉得无名无分羞愧示人,今次她却大大方方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更明显的变化是她梳了已嫁女子的云鬓发髻。
脉脉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鬓鬟心有金钗。
这一刻,他明白了轻轻的心意,她已决心无名无分跟着自己。
那时他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轻轻的这番情意,总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
未曾想,这一路来,终究是自己负了她,最后娶了别人,而她带着孩子葬身汹涌的江水中。
这一不打仗闲下来,晋王思虑过重,以至于临近京都时,病情愈发加重,还添了咳嗽,且失眠易梦。
萧子隽吃了药后,在榻上看了会儿公务,不觉得困倦阖上了眼,不一会儿这白日梦就做上了。
梦中有一个男子,一袭流光溢彩的紫袍,清俊的面庞,一双眼睛却煞是冷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熟悉得很。
这人是自己?不,不是。
自己好似置身其外的看客而已,又觉得那男子便是自己。
这是个春天,到处是姹紫嫣红,春风拂来,落英缤纷。
一大片樱花树下,居然侧卧着一个红衣姑娘,似乎是睡着了还是昏倒?
他走了过去,见姑娘满身落满了樱花层层叠叠,倒像是个花塚。
隐约可见女子的侧脸,安睡的容颜看上去十分的动人。
只是这个姑娘,为何会在树下?
“姑娘,姑娘?”他唤她。
那姑娘似乎才朦胧着从树下的落花中坐卧起来,她看到他的那一刻没有惊恐,反倒是透着一丝意外和欣喜。
“姑娘为何在这儿?”
他凝眸看过来,这一刹那,他看清楚姑娘的相貌,美丽清秀,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盈盈闪闪,里头似乎藏着一泓清泉一般。
不知为何,这女子长得和轻轻很像,却不是轻轻的感觉。
她比划着什么,他看不明白。这女子也是个哑女?
再后来,他终于弄明白,她并非是哑女而是听不懂自己说话,她能说出几个词却是自己听不懂的。
这女子来自异族?
梦中迷迷糊糊的,只隐约记得他问她,“请问姑娘芳名?”
姑娘支支吾吾比划一通,摇头说不出来。
他并不失望,而是看着满地的落花,一树的樱花,笑道,“既然我是在这里遇见的你,从此你便叫作花樱可好?”
她试着发出“花樱”的语音来,忽然眉开眼笑,欢跳起来,然后朝他点头称赞。
他冷峻的面庞倏然笑了,“你喜欢就好,花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