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抿着嘴,顿了一顿才道:“我就是从那松土的下方将这个骸骨挖出来的。”
赵南星问谛听道:“你听到了什么?不必完全重复,捡你觉得要紧的来说。”
听到这句话,谛听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如同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鹅一样,半天发不出声音,实在是憋得不行,他才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我不记事的。”
赵南星明显愣了一下,才幽幽说道:“那.......你告诉我,你在去挖这个骸骨之前,在哪里?”
“在土里。”
“你也被埋了进去吗?”
“是。”
“是他们把你埋进去的?”
“他们发现了我,我要逃跑,然后他们去追小木头,我要躲起来,就躲在了土里,发现了这个东西。它在土里发光,好像夜明珠一样的光。”
哦,也就是说,谛听当时在收集情报,然后不小心被庙里的人发现,结果是那个小仙娥的傀儡引开了他们,谛听就趁机躲在了刚刚挖出谢明望的土里。机缘巧合,挖出了骸骨。
赵南星又问他:“那么,当是谢明望在庙中脱身的时候,你可在现场?”
谛听点头。
“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全部说来。”
谛听道:“我当时躲在梁上,梁上,有老鼠,十分之多,如猫大,我要尖叫出声,尚未,谢明望便忽然冲进殿堂中大叫不已,抓挠身体,同时对着殿前神佛磕头,吓跑了那只要啃咬我的老鼠。之后,众人皆围拢过去,不多时,传来尖叫声,说死了人了。”
谛听每次在复述的时候面上表情都无,眼神都是空的。
他眼中空空道:“中有一人,极其为憾,说道‘可惜断气太快,若是活着,但凡还有一口气,都可以让他做个引金人。’”
“这一下子少了九十九个引金人,娘娘若是知道我们如此不利,定然生气的很,为了娘娘的笑脸,我等非要自愿成为引金人不可。”
这两句话,一个声音是个中年汉子,声音壮如钟,另外一个声音苍老,听起来是个摇摇欲坠的老妇。
中间还有时不时的少女的抽泣和几声念佛,在这讨论中显得十分的诡异和违和。
引金人.......又是和金子有关。
顾悦行不想要直接用手碰触那个黄金,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又无法抗拒本能的缩了回去。
倒是顾悦行不怕这个,但是他似乎也没打算真的去抓握那别人的腿骨,他只是看了看,然后一下子就把那个烛台给推倒在了腿骨上。
那些骸骨虽然是谛听从土里挖出来的,可是却意外的干燥无比,如同一把被太阳烤了三天三夜的干柴,先是被融化的蜡油滴了一身,又碰到了燃烧的火苗,一下子蹭的一下窜起三寸高,直接在桌上烈烈的烧了起来。一时之间,就连那另外一边的夜明珠都黯然失色了。
顾悦行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虽然他知道要验证金子的纯度,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烈火去烧,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烧尽一切还留着的,比如是纯度极高的真金。
顾悦行眼下简直是矛盾极了:“这个......陌兄啊,虽然我确实,也真的好奇这个金水化骨而成的金子到底怎么样,可是,咱也不好放火吧?——就算是放火,也不能烧人间界地盘的东西啊,回头被人间界知道了,人还以为你小气,故意报复呢.......”
赵南星微微冷笑:“我也没说要原谅人间界。”
顾悦行吓一跳,惊叹道:“陌兄,你可是官府的人,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一句话若是将来拿到公堂上,可是能够成为指证你放火的呈堂证供啊!”
赵南星道:“那你见我也不阻拦,你觉得若是上了公堂,官府是信你还是信我?”
顾悦行吃了一惊:“天哪陌兄,没想到你如此不要脸。”
他虽然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却情不自禁的看向那桌上燃烧的火,那火烧的烈烈,很快就把蜡烛烧完了,现在在烧的,已经几乎算是那些干燥的骸骨了。他连忙定睛一看,却果然发现那中间金子部分纹丝不动,依然金光闪闪。而且似乎是因为中间杂质被烧掉的原因,那金子的颜色显得更加的周正漂亮了。
顾悦行眼珠子都要直了。
不过他如此的原因还真不是因为那金子,而是他发现眼前这一方书桌,居然遇火不着?这桌上正在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势,然而这桌子却丝毫没有影响.......
顾悦行看得惊叹不已,不由得摸了一下那桌子未曾点火的区域,道:“天哪天哪,人间界的好东西,真是不少......我有点明白为何江湖要保持和人间界的往来了。当然,我也明白为何你们朝廷的人那么喜欢去人间界做弟子了。”
光是顾悦行这几日在蓬莱馆两日,就在赵南星这边得到了不少好东西。那江湖若是护送一趟行程,和人间界的医者成了莫逆之交,什么提升内力的丹药,什么药到病除的药粉,甚至是入瘴气而不损一毫的神器.......
顾悦行是江湖人,他可太了解江湖了。江湖人也是人,俗话说,有片子不占/龟/孙/子。又不是巧取豪夺,也不是什么威逼利诱,送上门的好处,明明心动还推拒,也太不坦荡了,一点儿也不像江湖人。
那火势很猛不错,可是居然对桌子和屋内没有造成一点的影响,除了那腐臭的味道之外。顾悦行带着面巾啧啧称奇。一直赞叹到火焰转弱。
微弱的火苗,依然夺目耀眼,那是因为最后一丝的火苗反射着黄金的辉光。
这个时候,顾悦行才真实的体会到,只要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
焰火熄灭在金子融化的第一刻,而此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