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青山回来的晚上,梁正听到喊声,“蹭”地一下就爬起来,三五步冲出房间,差点撞到门口的曲向向,他压低声音吼,“你不睡觉,站这儿干嘛?扮鬼吓唬你哥呢啊?”
曲向向的气息都是热乎乎的,“哥,我好像发烧了。”
梁正一摸她脑门,烫手,“操!”
下一刻就大声冲楼下喊,“爸,向向发高烧了,要去医院挂水!”
楼下很快就亮起了灯。
到了医院,曲向向人已经快烧糊涂了,脸整个烧红。
扎针的时候,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的梁正站在后面扶着她的肩膀,自己把头偏一边,不敢看。
每个人都有怕的那个点,他这不是怂,绝对绝对不是。
挂完水回去,天已经蒙蒙亮。
外面的寒气很重,曲向向出了一身冷汗,她裹着家里带的毛毯,坐在梁正的车后座,露出一双眼睛,像只花花绿绿的熊。
梁正经过卖早点的小铺子,刹车一按,“爸,买点烧卖回去呗。”
后头的梁建兵说,“烧卖油,向向生着病呢,吃不了,她要吃清淡点儿的。”
梁正说,“我吃啊。”
“你吃,她不馋?”梁建兵把自行车停在铺子门口,“你先带向向回去,我去买馒头。”
梁正啧了声,“我是打酱油送的?”
梁建兵说,“那你爸我宁愿不买那酱油。”
梁正,“我靠!”
曲向向趴在梁正背上,声音哑哑的,“哥,回家了撒。”
梁正的脚勾了下脚踏板,往家的方向骑,老父亲似的唠唠叨叨,“你说你,平时缺少锻炼,蔬菜吃的也少,抵抗力差的要死,得亏你是天赋型选手,晚上做完作业就睡了,要是你跟咱隔壁那妹妹一样,天天熬夜刷题,早上西天了。”
曲向向昏昏沉沉的,“不要说话,好好骑车,看路。”
梁正,“……”
曲向向感冒好了没多久,就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曲向向想着,见到陆续一定要问他山顶橡树苗的事情,问个清清楚楚,可真的见到了,她却没有问。
不是每件事都要跟剥洋葱似的,一层层剥个精光。
也不是每句话都要逐字逐句的说出来。
完全袒露是一种美,朦胧也是一种美,没必要争个高下。
年后的时间过的贼快,一晃眼就到了三月,正逢春天,整个世界都铺上了缤纷的色彩。
学校里到处花开,衬托的一个个青涩的身影越发朝气蓬勃。
曲向向在课桌兜里发现了一枝桃花,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每朵都盛开了,很好看。
陆续敲她椅背,看她手里的桃花,眉头紧锁。
曲向向把桃花拿下来一点,“现在是桃花开的最好的时候。”
陆续淡声问,“你喜欢花?”
曲向向摇摇头,“我喜欢向日葵。”
陆续的小本子上又多了项记录,他盯着那枝桃花,面无表情道,“这花,丑。”
曲向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不丑啊。”
陆续翻开数学资料书,钢笔勾上一题,“这题,我没解出来,你看看。”
摆明了就是不想讨论桃花,整个灵魂都在抗拒。
“……”
曲向向默默的把桃花放到钱梦桌上,她最近喜欢做花的标本,兴许能用得上。
陆续勾上的那道题已经超过了目前学到的知识点。
曲向向在报纸上见过类似的。
她跟陆续讨论了会,他似乎摸索出了一点儿眉目,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教室里的人不多,就寥寥几个,挺安静的。
曲向向把两只手放在课桌底下,左手撕着右手指甲边的皮,一根根撕,中指一疼,她把手拿上来,将流血的地方放进嘴里吸吸,拿了陆续文具盒里的胶带,咬一截缠在手指上面。
陆续停笔看过去。
曲向向眨眼,“怎么啦?”
陆续的嗓音低沉,“那么缠着,会导致血液不循环。”
曲向向说,“还好啊。”
见陆续的脸色冷了下去,她抿抿嘴,认真的跟他解释,“我不缠着,一会儿又要撕了。”
陆续的表情严肃到有些吓人,“用创口贴。”
“创口贴?”曲向向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我每根手指都撕,一直那样子,总不能全包上吧?”
陆续放下笔,后仰一些靠着椅背,盯着她手上的胶带,一言不发。
曲向向本来没觉得缠胶带有什么,大家都这么干啊,被陆续这么盯着,她就不自在了起来,手上的每个毛孔都不自在,手不自觉的往后缩。
陆续突然起身出去。
没一会就回来了,他给了曲向向一个指甲剪,天蓝色的,造型偏卡通,笨笨的样子。
曲向向愣愣的仰头,看着气息有点喘的高大少年,想说撕皮撕倒刺不是有没有指甲剪的问题,是习惯,就跟啃指甲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