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怒:“不能再等了!!”
火油是极珍贵的战略资源,而他们没有。密林之中,最忌的就是火,一旦敌方火油运至,他们就彻底处于劣势之中!
寥信目露凶光,不能再等了,他们要赶在火油运抵之前,发起总攻!
……
密州军营,中心帅帐。
酝酿至今,最后一场大战即将到了了!
赵徵站了起来,丛林作战近一月,他黑了一些,眉峰更显凌厉。
他“锵”一声拔出长剑:“诸位,二日之内,寥信必发动突袭!”
因是丛林战,赵徵前期挑了暗部几个人来带哨兵,他麾下的哨兵并不比寥信弱,得到的痕迹消息也不比寥信少。
他判断,廖信两日内必定会发起全线总攻。
赵徵等待已久,这一战,将会是最后一战!
“柴兴,你率五千精兵为前军,正面迎击自坳口而来的敌军!”
“末将领命!!”
“侯忠嗣,你率五千精兵化整为零夤夜潜出营寨,潜于百丈峡!”
“末将领命!!”
“郑元保,你为后军,率剩余营部固守营寨,一旦敌军慌乱,旋即大启寨门杀出!”
“是,末将领命!!”
赵徵一一下令,帐中的大小武将先后上前接过令箭,快步而出密锣紧鼓备战当中。
帐内就剩赵徵,以及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柴义。
赵徵目光落在他身上,“柴义。”
柴义愣了一下,立即行至帅案前单膝下跪:“殿下?”
赵徵食指点了点帅案,“于日后,你可有什么想法?”
柴义仍统着暗部,但他在皇帝跟前挂了号,又因特殊情况现身于人前,虽没露过脸,但身形年龄等等特征却是暴露了的。
长久浓妆也不合适,哪怕他愿意,但总会遇上不凑巧的时候,譬如下雨。
他已属于半明半暗,暗部工作不好做了。
所以赵徵问他日后打算。
他如今正是组建班底的用人之际,柴义很优秀,如果他愿意,可以尝试往外发展。
这个问题,其实柴义也不是不知道,但主子把暗部交给他,他就一丝不苟忠心耿耿地把住暗部。
现在,柴义也没想多久,由暗转明,建功立业,这是主子的体恤,这是在往上走!
他岂会不识好歹,当即跪地铿声:“禀主子,卑职愿意!”
“好!”
赵徵留着一个任务给柴义,既然他愿意,赵徵站起:“你立率领日前跳出来的五百暗兵,携火油立出,待明后待寥信一出兵,立即潜入敌寨中,火烧敌寨!”
“是!”
柴义接过令箭,火速退了出去。
火油赵徵其实有一些,进山时已一并带进来了,但数量很少,远没有放出去的伪消息这么多。
但烧一个敌寨还是足够的。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赵徵耐心的部署之下,诱敌进攻请君入瓮前期备战已全部完成,就等着寥信发起的总攻大战!
三月十八,这个暮春的清晨。
山间的霞雾尤未散尽,黎明尾声的昏暗之中,前方哨岗,突然吹起急促的号角声!
“呜——”
才响了半声,戛然而止,寥信亲自拉弓引箭,一箭将哨兵射杀!
饶是如此,也惊起了密州军所有的哨岗,呜呜号角示警不绝!
但没关系,他们已经逼得很近了!
在丛林中和他比着玩隐蔽?
寥信冷冷一笑,他直接站起来,抽出佩剑,长剑斜指前方:“将士们,全力进攻!!!”
旌旗突现,喊杀声震天,无数夤夜却潜行的匪兵一把掀翻伪装,蜂拥冲杀而下!
这是昔年跟随寥信的亲信兵马,他父亲亲自给的,都是精锐部队,跟着他一路拼杀出来,非常悍勇,上山下林,如履平地,战事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双方旗鼓相当,自天未明的清晨一路战到天光大放,血腥遍地,胶着难下!
渐渐有了炙热之态的艳阳升起,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山林中,就在这个时候,忽远处隐隐有一股黑烟升起。
初时淡,若隐若现,但很快就浓起来了,腾腾燃烧,甚至能见到隐隐的赤色火光,可见火势之大,风一吹,甚至嗅到了焦糊的气息。
正是东南方向。
“不好了!”
最先发现的匪兵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被大怒的上官一刀砍了脑袋!
但一大片都听见了,大家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此时浓烟滚滚,已经谁也无法忽视了,寥信目眦尽裂,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营寨,他的所有军备,留守的人是死的吗?!
寥军瞬间大乱。
就是这个时候!
赵徵抓住敌军哗然一瞬,收刀勒马,一挥手!“嗖”一支响箭在半空炸开!
柴兴侯忠嗣得讯,当即暴喝一声,大开寨门,旋风般冲了出去!
一方气势如虹,一方军心大乱,胜败已在一开始有了定局!
寥信久经战阵,深知这一点,一见不好,当即咬牙下令,“鸣金,快,撤!!!”
他当机立断,马上已最快速度收拢兵马,后军转前军,急速往外遁去。
因突乱突退,吃了一个大亏,损伤极多,寥信心如刀绞!他只能咬紧牙关,率军往另一个备用的栖息地退去!
但他不知,这场大战才刚刚到高潮!
寥信速度极快,他军中到底是久居山林,翻山越岭极其迅速!
快速往前冲,终于稍稍拉开紧咬的追兵,就在他传令全速进军,要一鼓作气甩掉敌人的时候,前方变故突生!
一声高喝骤起,前方峡谷林木簌簌抖动,两支大旗顷刻束起,最大一面红底金字,“靖”!
另一面青旗黑字,上书斗大一个“侯”!
侯忠嗣等待已多时,一举长刀,厉声喝令:“兄弟们,杀啊!”
满山遍野,林木抖动,竟似有万余之中,寥信大惊失色,立即下令停下掉头急退!
可退不了几步,马蹄声沓沓疾如惊雷,一面红底金字的王旗迎风招展,赵徵玄色重铠,手提湛金大刀,血迹斑斑溅在他的脸上身上,杀气腾腾,刀刃仍滴着血。
他勒停马,长刀一指:“箭阵!”
“冲锋!!”
前后夹击,四面八方,震天喊杀声,密州军蜂拥冲杀而下。
死伤惨重,胆丧心寒,寥信厉喝:“突围,突围!快!!!”
可被重重包围,还能如何突围?
赵徵策马横刀重扫,鲜血喷溅,鲜血溅在他的眼角,斜飞的锋锐眼眸悍戾峥嵘,他回刀一勒马,瞥了远处状若疯癫的寥信一眼,心下却一动。
他临时改变策略。
赵徵眼睛在寥信及其身边一众誓死血战的将士及亲卫身上扫过,视线在廖信胞弟廖勇脸上顿了顿。
他招来柴兴:“传我令,把寥信之弟放出去。”
战事到了这里,已届下半场,廖匪完了,密州的匪患将被一举解决。
只赵徵心思一动,密州遭遇水淹,至少要数年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哪怕纪棠和他一起想了很多剿匪补堤之后的振兴民生之举。她废了很多心思,他都知道。但两人心里也明白,再多的好政策好法子也没法一下子改变密州的鸡肋现状。
那么……不如扩大?
扩大他的封地。
或者说,扩大他的实际掌控区域。
赵徵抬目,越过滚滚的黑烟,看向平阴山以南。
平阴山以北,是魏国国土,他没法扩张;但平阴山往南,却可以。
但他缺一个由头,一个顺利成章的扩张借口。
赵徵心中一动,他临时改变全歼计划,下令要不着痕迹,将廖勇放出。
——至于寥信,自是不必留!
……
艳阳如炽,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照在百丈岭之下,赵徵手持一柄湛金长刀,率精锐兵马亲自冲锋,说过之处,所向披靡!
寥信亦极其悍勇,杀到长刀卷了刃,他生生劈爆围攻敌兵的头颅。
他呵呵冷笑:“来啊,都来!!!”
“赵徵!赵贼,快快出来受死!!”
忽身后惨叫声骤起,马蹄声沓沓疾如鼓点,寥信霍的回头,赵徵一身玄色甲胄,鲜血喷溅滴滴答答,一双冷厉的眼眸锐如鹰隼。
“啊啊!!!”
寥信暴喝一声,冲将上去,“铮”一声金属交击的锐鸣,他虎口一麻,一股大力直冲而下,赵徵臂力的惊人,让寥信大吃一惊。
战马长嘶一声,竟直接跪下!
赵徵冷冷勾唇,翻身一手,再度重劈!
他反手,横刀一挥!
一道白炼如同电光闪过,寥信只觉喉头一凉,“咔嚓”一声,视线飞起,重重坠落在地,弹了几下。
鲜血雨点般喷洒而下,马上无颅身躯僵坐片刻,轰然而倒。
此战,大获全胜!!
……
捷报传回的时候,纪棠正在大堤上。
这粗填的大堤只是临时的,尚需重新修建,她最近吃住都在这边。
她还是担心赵徵的,山路崎岖,再加上保密,往往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战况。
捷报传到的时候,大军也快出山了。
胜利消息一报,整条大堤都在欢呼,士虔等人击节相庆,纪棠也不禁露出欣喜的笑脸。
“大军何时回来?”
赵徵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问完,忽听见惊讶的呼声,她跟着举目望去,只见远远前方,烟尘滚滚,自平阴山方向而来。
人数不多,大概就数百。
她眨眨眼睛。
还真的是赵徵!
他先回来了!
远远的,黑马玄甲,一马当先,她远远就认出来了,是赵徵!
“阿徵!”
纪棠实在太高兴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赵徵立即拨转马头,往这边冲过来!
她高兴跳下大石,往前面迎了过去。
一个灰头土脸,一个褐点血迹尤未洗净,都往对方方向飞快迎了上去。
赵徵露笑,他是极惦记阿唐的,战事一结束安排妥当,他连里衣都没换,立即下令前军回营,他一同折返。
纪棠哈哈大笑。
赵徵也笑,他忍不住喊了声:“阿唐!”
我回来了!
纪棠笑着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