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动摇了,不仅仅是因为杜月蓉所说的不无道理,他更畏惧的是如她所说,往后的路,杜月蓉会独自一个人走。
等与王家退亲后,两个人以目前的状态相伴一辈子,或许是最恰当的选择。
“好。”杜老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伴月还是留下吧,但记住你们的身份不同,不要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他说完这句话就让两人离开,松了一口气的杜月蓉终于恢复了“正常”,摸索着前行。
伴月终于从刚刚的转折中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前方的杜月蓉,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这样吗?主与仆,兄与妹……也对,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不该妄想奢求不到的东西。
“眼睛”就只能是“眼睛”吧,不像一株浮萍漂泊无依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在这里,至少还有她一直依赖着需要着自己。
他们刚离开不久,王家夫妇就上门来“负荆请罪”,等杜夫人到场,两家人就着杜月蓉与王清之的婚约又进行了商榷。
王家重诺,加之的确是自家儿子让挚友一家在大众面前蒙羞,真挚道歉后死活不肯解除婚约,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又怎么会一直由着王清之胡闹。
两人言辞切切,痛哭流涕,杜家夫妇还是心软了,两家多年的情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在王家无底限般的妥协下,他们没能狠下心来割断两家的缘分。
况且杜家夫妇一直担心王家退婚后,再无人向杜月蓉提亲,也没狠得下心去拒绝,所以君子之诺难背,父母之命难违,两人的婚约最终还是没有解除成功。
为了不让父母为难,杜月蓉听闻婚约没有解除时,震惊不过片刻就平静地接受了。
王家倒真是急了,为了让王清之早日成家约束自身,回去不过几日,就请来媒人去杜家提亲,因为之前商议过,杜家夫妇没有过多犹豫答应了。
两家三媒六聘约定好了良辰吉日,两个月后的初六就是杜月蓉嫁过去王家的日子。
“你,真的要嫁吗?”伴月望着平静得沉默的杜月蓉。
杜月蓉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嫁给谁不是嫁,嫁出去也好,不必拖累我爹娘了。”
“那我呢?”伴月执拗地盯着她,那眼神几乎能化成尖刀想要剖开她用作伪装的躯壳,来看清她真真实实的内心,“伴月,伴月,与之相伴的那轮明月不见了,还能称为伴月吗?”
是,他喜欢她,但他们之间的身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看似是杜月蓉依赖他,他实际上也依赖着她,没有月,就不需要伴月,小时候他就是这么被抛弃的,到最后抛弃他的父母也死了,就真的没有人需要他了,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所以她要是出嫁了,还需要自己吗?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杜月蓉偏执地想这株救命稻草困在身边,在最深层次的理智上却又害怕自己的存在是对他的一种拖累。
小时候,他应该是为了活下去才委曲求全拼命忍受着自暴自弃的自己,才会强迫自己去接受喜怒无常的自己,她也痛苦自己的不正常,所以在留住他又想放他离开之间疯狂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