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带着被迫恢复清醒的田胖子入了城门,却没直接把人押送到官府大牢。
反而是命人驾车在城内四处转了一圈,确保他的哀嚎声都传遍了城中内外后,才把人打晕扔进了大牢之中。
在大牢中住了几日的塞秋看到自己隔壁多出来的田胖子,一时间心绪复杂竟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笑。
他在给田胖子灌毒时被抓了现行,当时脑海里就闪过了很多画面,其中不乏被众人质疑震惊的视线笼罩,就此身败名裂被人指责的场景。
可时过三日,什么都好像没有发生。
他被苏沅带回来后扔到了此处,无人审讯,也无人在乎他是否想说什么。
每日到了时辰就有人准时送饭,吃不吃都随他的意思。
就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忘在了此处。
他恍惚中把自己算不得长的半生反复回想,在舌尖把各种不同滋味的苦都咀嚼了数遍。
一颗心仿佛是被浸泡在又酸又辣的苦水中煎熬了无数载,脑子里甚至都开始有些恍惚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李安在前把牢门打开,林明晰迈步而入,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形容憔悴的塞秋,默了默说:“本官今日返程时,有不少人在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没有人知道塞秋做了什么,他的手上又染着谁的血。
受过他恩惠,被他帮扶过的人一心想着他的身子,盼着他健康。
甚至心心念念地想着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可见了眼前之景的人都知道,他不会再有能出这道牢门的那一日了。
听到林明晰的话,塞秋的肩膀狠狠地颤了几下。
他用力抹去脸上多余的情绪,脱力似的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眉眼间甚至还翻涌着说不出的笑。
“我自认机关算尽,行事也很稳妥。”
“大人是从何处看出端倪的?”
这话一出,等同于是直接认了自己的罪。
林明晰在李安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说:“人非是神,机关算得再尽,也总有失算的时候。”
“算错并不为奇。”
这话回答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塞秋听了却神色癫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喘不上气,捂着胸口爆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等气息稍顺些才喘息着说:“是我一叶障目,自视甚高了。”
“行至今日我才明悟,原来不管如何折腾,我这条命最终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自顾自地说完,仰头看着林明晰平静得过分的脸,自嘲道:“按理说大人日理万机,是个忙人,我不该为自己的琐碎小事儿耽误大人的时间。”
“可我今日到了这一步,身旁也实在是无人会愿听我多说,不知大人是否愿听我说些陈旧的废话?”
林明晰今日既然来了,就是打算把此事彻底做个了解。
塞秋想说什么,他都不介意听。
他摆手示意李安等人退下,淡淡地说:“说吧。”
“本官听着呢。”
塞秋倥侗活了半生,从头至尾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自幼丧了父母,不得已寄居在姐姐家里求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