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昨夜行凶之人,将凶手一家老小全部抓入大狱。
真相似乎即刻可浮出水面。
真凶也可立马伏法。
所有人都急于赶紧结案,让凶手去死,给愤怒的国公府一个交代。
以免贵人的愤怒波及到自身。
天一冷眼在旁看着,甚至不曾多想一刻。
若非苏沅此时一语惊心,他大概还在唏嘘小国舅时运不济,被几个伙计就打死在了暗色雪夜里。
捕捉到他眉眼间中挥之不去的愧色,苏沅忍着怒气呵了一声,冷笑道:“皇上当初成立天机所,为的是集天下百路消息,汇世间耳目渠道,来通民意,晓民情,以达治世之想。”
“天机所如今的规模,也算勉强能达到皇上的预期设想,可天机所真的做到了皇上想要的效果吗?”
“你身为天机所的首领,作为皇上在民间的耳眼,在这样触怒民愤之事发生的时候,你竟无所作为?”
“旁人顺应国公府之权势,想不惜代价让庞然大物一般的国公府息怒,为此甚至可以装聋装瞎,罔顾一切哭喊冤魂,天一,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苏沅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和缓。
可就是这么冷静又平稳的述说,字字出口的瞬间仿佛在空中无声化刃,一刀一刀地刮到了天一的骨肉上。
言字化刀字字生绝。
只需刹那便可让人无地自容。
天一浑身僵硬地站着不动,头颈低垂咬牙不言。
苏沅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掩失望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自嘲道:“是我冒昧了。”
“天机所虽是我一手建立,可我却不曾参与,天一首领如今位高权重,手眼通天,怎会听我这平民之言?”
“罢了,今日当我没说,告辞。”
苏沅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她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天一说:“主子,您说错了。”
天一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冷沉着脸咬牙道:“属下是有错失,但并非刻意,也非是畏惧国公府之势,您之所言,我定会一一核查清楚。”
“若真如您所说,该有的公道,该行的公正,定不容错漏。”
他说完直挺挺地朝着苏沅跪了下去,认真道:“您虽不插手天机所之事,但天机所上下永认您为首,您的训诫,自当俯首听从。”
“今日之错,是属下疏忽之过所致,我无颜多做解释。”
“您多容我些时日,等我将此事了结,再前来向您请罚。”
苏沅和天一相识已久,这还是头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说话。
她微微握紧了身侧的手,侧身看向单膝跪地的天一,唇角无声而勾。
“我不需要你请罚,也没资格去责罚任何人。”
“但我希望咱们下次再见时,你能坦然地面对那些等候你将心中所愿上达天听的百姓,以及无辜枉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