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念苏沅的心意,却不想苏沅为此招人非议。
苏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烦躁道:“我受不得寒,也受不得气,那都是我让人回家给自己拿的,郡主操的哪门子心?”
她没理会端阳郡主的话,蹲下身抓过一叠纸钱放在手里撕,顿了顿才说:“对了,我刚刚出去要东西的时候,见到贺大人了。”
端阳郡主闻言眼底闪过一缕微光,出口之声带了不自知的紧张。
她红着眼问:“可知贺大人来意?”
苏沅尴尬地张了张嘴,闷声说:“贺大人行色匆匆,我也不好拦着多问,只不过他是皇上重用之人,又从不掺和外家之事,此时出现在元府,想来就是为了王妃之事。”
她把手里的纸钱递给端阳郡主,轻叹道:“一人之过,不涉全家,局面都已经这般了,皇上想来也不会过分为难,郡主安心便是。”
苏沅虽不知端阳郡主在紧张什么,可皇上能在此时派贺然前来,就代表了他的用意。
只要皇上不追究后事,端王之过,想来也不会过分影响到旁人。
端阳郡主眸光意味不明地闪了一瞬,不等她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比之前更甚的喧哗。
苏沅以为是刚刚那些丫鬟来找事儿,磨了磨牙站了起来,刚回头不等开口就听到人着急道:“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把东西都搬进来啊!”
门外进来了一个面带急色的妇人,甩着手中帕子示意仆人将搬来的经幡香烛桌案等物一一搬到了灵堂之中,见端阳郡主膝下无隔档,哎呦了一嗓子赶紧道:“天寒地冻的,这么跪着哪儿能成?”
“我和二太太连夜出去采买要紧物件没来得及吩咐,你们这群人就这般马虎吗?”
“万一因此损了郡主的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睁眼瞎子!”
下人们被训斥得露出了畏惧之色,忙不迭跪在地上求饶。
不等端阳郡主出声,之前开口那妇人亲自拿过丫鬟手中厚厚的垫子放在了端阳郡主身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地说:“郡主,您快起来用这个垫着些,否则寒意伤了身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
这垫子比丫鬟之前拿来的厚了不知多少,看着就极为软乎。
端阳郡主一言不发地任由她给自己换了垫子,刚跪下,身后就又响起了一道急切的女声。
“夜里寒意深重,这么跪上三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为保安泰,郡主喝些姜汤暖暖身子祛寒意。”
她说着接过丫鬟手中端着的碗,亲自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合宜,这才递给端阳郡主。
“我知郡主不喜姜味儿,可驱寒保身,此物当是最佳,郡主受些委屈,将就喝上几口吧。”
端阳郡主垂眸看着她手里的姜汤碗,默了片刻才疑惑道:“我恍惚记得,大舅母和二舅母今日似乎都不在府中,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尴尬尚未能在空气中弥散而开,元家大夫人就说:“我们二人的确是不在府中,可中途得知噩耗,哪儿还能坐得住?”
二夫人也攥着帕子跟着点头,惋惜道:“对啊,小姑突然离世,这样大的噩耗,谁知了能抑制得住悲痛?”
“郡主年轻,不知白事的讲究,这其中要用到的东西物件多不胜数,讲究也多。”
“只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家中样样皆无,我俩只能忍着心痛去采买缺少之物,折腾了半日将鞋底子都磨薄了三寸,这才堪堪买全。”
她俩一唱一和地诉完辛苦,很是默契地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做足了悲痛之姿。
大夫人眼红红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端阳郡主,痛声说:“小姑虽是撒手去了,可元家永远都是她的母家,咱们这些人也永远都是郡主的依靠,郡主别担心,万事万物都有我们呢。”
这两人进门后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唱念俱佳地演了一通,算是将自己先前的冷眼解释了个分明,还趁机感念了一番亲情。
谁都知道这话当不得真。
可谁也一时半会儿挑不出假。
端阳郡主不知想到什么面上泄出一丝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