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修愣了片刻哈哈笑了起来,眼中甚至带了浑浊的泪。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起来收好,声调沙哑:“皇上到底是长大了。”
“迟迟留我性命不杀,是为博顾情之名,如今以此物逼我自裁,也是为成全自己的深明大义的名声,我就此死了,与皇上半点无关,对吧?”
皇上要是下令直接处置了闫修,无人敢说不对,可难免会有人生出兔死狐悲的悲念。
以这样的法子逼着闫修去死,半点不碍,甚至还能多了个仁义之名。
饶是闫修自认心机深沉,手腕皆全,对此也必须说一句,这一举两得的法子实在是妙。
完美至极。
天一冷着脸一言不发。
闫修大笑良久咳嗽而止,他眼带血丝地看向天一,玩味道:“昔年我也曾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得此结局,大人见了,心中可曾生寒?”
“你今日前来助我赴死,可曾想过,来日自己也会有此结局?”
闫修这话说得直白又诛心。
换个心思多的,只怕当场心中就会生出多种诡念。
可天一是个耿的,肠子也是直的。
听到这话半点不带停顿地啧了一声,满眼皆是说不出的嫌弃。
他鄙夷十足地盯着闫修,不屑道:“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般,是乱臣贼子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有今日,都是作的,怪得着谁?”
“活该。”
天一说完不给闫修任何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在他走出去前闫修出言叫住了他。
他沉沉地说:“我死了,她就能好,对吧?”
天一本不欲理会,闫修却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人为何不如了我这临终前的心愿呢?”
天一转身看着他,很不负责地说:“你所求能否达成,我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你死的方式越让皇上满意,皇上心情好些,或许什么都好说。”
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
闫修沉默片刻却认真地说了谢谢。
天一避之不及地耸了耸肩快步往外,手很是随意的朝着后头甩了一下。
闫修耳边砰的一声响,低头就看到脚边多了一把看不出来历的匕首。
刀刃上泛着点点瘆人寒光。
当日傍晚,闫修于大狱中用匕首割腕身亡。
他所住的监牢中,满墙满地都是用血写就的自悔书。
他自言辜负先皇所托,误作奸臣祸乱朝纲。
自悔辜负皇上厚望,亲手断送君臣情谊。
自恨歧途之上生死两相茫,无颜以对皇上留置不杀的深恩,故自决悔罪,以谢君恩。
闫修的死讯传出,朝野一片震动。
不明就里的人得知皇上是不忍处置闫修,故而才留置不杀后,纷纷感叹皇上仁心,闫修不义。
皇上在民间朝野声望瞬间掀顶,堪称史无前例。
皇上得知诸方反响后,心情不错地写了一副大字,看着上边的忍字满意而笑。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