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进不来,也不知里边情形。
为防止百姓莽撞闯入,索性就将山道封了,带着人在入口处盲目的清雪。
试图开出一条道来。
可积雪深重,哪儿是人力所能抗?
钱奇安带着人和东西到了,还与为首的官员争执了一番,最后是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令牌,以身份压人,才逼着官府的人不得不将道让了出来。
可过了苍墨山,路却更难走了。
深到能淹没到人腿根的积雪。
空气中肆掠的寒风。
触目可及都是冰冷的苍白。
却不见半点活人的气息。
历经种种都在无形的折磨着人的神经。
积雪实在是太厚了,人畜难行。
他们索性就轮流派出一队人,在前头将积雪稍微铲得薄些,铲一段走一段。
步步为艰。
若非钱奇安咬牙坚持一定要继续往前,只怕他们根本就走不到这里。
那人说着苦涩一叹,摇头道:“咱们出发的时候,带了一百二十人,三百匹马。”
“途中已经尽可能的小心了,却还是折损了几个兄弟,马也差不多都死绝了。”
为了能将那十几辆马车的东西送到,带出来的马都磨死了。
隔着不到一会儿,拉车的马就会气绝。
只能换上新的。
然后又重复以上过程。
他说不清什么滋味的挤出一个笑,哑声道:“来的路上我们还笑呢,说若是后来人进来了,都不用怎么看路,循着咱们一路上死了这些个马的尸体,就能找到咱们在哪儿。”
他说得轻描淡写,字字落在人心头却百般不是滋味。
这一路凶险,岂止是这简短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林明晰喉间一哽说不出话。
吴川也沉默的低下了头。
南正奇红着眼重重的拍了拍青年的肩,声音哑得不像话。
“辛苦了。”
青年嗨了一声,笑着说:“路上辛苦就不多提了,见着您和诸位都好好的,才是真正的好事儿。”
来的路上所见实在骇人。
他们嘴上虽不说,可心里都在暗暗担心,生怕被困在此处的人难以有生路。
可到了发现人还活着,这一路的奔波劳苦就不算被辜负。
悬着心奔波了许久的人终于得以歇息。
被困在这里无处可去的人也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萦绕在人们心底的凝重终于散去些许。
外边冰雪依旧不融。
可人的眼底隐隐却带出了笑。
钱奇安哪怕是昏过去的,可到底是睡不踏实。
没睡几个时辰就醒了。
醒的时候,林明晰正带着人在加固地洞的四周。
他听着动静寻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底莫名泛着潮湿。
“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林明晰闻声扭头,见他虽面色苍白可看着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才点头。
“算是吧,也是拾人牙慧照猫画虎,临时借来一用罢了。”
若无苏沅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民间怪谈,当时的那种情形下,林明晰也压根不会想到这算得上是刁钻的法子。
钱奇安揣着手转了一圈,暗暗点头。
“拾人牙慧也是好的,若无这玩意儿顶着,只怕我是来不及赶到。”
雪灾是在他离开之后加重的。
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钱奇安得知这里的情况后,无一刻不在后悔。
他压下眼底懊悔,轻声道:“赶回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当时若是坚持将你们也带上,或许就不会有此刻困境,若是你们有什么好歹,我大约……”
“师兄说的什么浑话?”
林明晰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大家都好好的,谁都不会有事儿的。”
钱奇安愣了一瞬无声而笑。
“是啊,还好都没事儿。”
不然他这一生,如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