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木匠慈爱地拍了拍管小娘子的头,含笑哄她:“香草乖,你郭二叔是爹的好兄弟,出了这样的事爹不帮忙却要让他指望哪个去?你快跟你娘回家去吧,中午多做些饭,等下你郭二叔怕是要上咱们家吃饭了。”
管小娘子担心地看着管木匠,不敢违逆他的话,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的袖子,又躲回管娘子身后去了。
管木匠缓步进了郭家,在郭老二身蹲下。距离有点远,明耀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能根据两人的表情和动作,大概猜测出管木匠一直在劝说,起初郭老二情绪激动,若不是怀里还抱着死者,明耀相信他说不定真的会打管木匠。
之后管木匠表情越发恳切,嘴唇动的速度也更快,郭老二倒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知说了句什么,管木匠脸色有一瞬间十分难看,最后侧过脸点了点头。
郭老二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死者放回到门板上,大手颤抖着把粗布单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明耀的错觉,他总感觉这样的情景不像安慰与被安慰,反而更像生意双方在讲谈价格。
明耀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同样一直盯着管木匠和郭老二二人的管娘子母女,却见她二人的神情实在算不上好,尤其是管娘子,手指紧紧抓着汗巾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管木匠引着郭老二来到衙役头儿面前,拱手客气地说:“有劳几位差官老爷久等,我这兄弟已经想好了,现在就可以画押。”
衙役头儿从手下手里接过几张纸,上面是刚才的勘验记录和仵作跟衙役们得出的死者死于自尽的结论,管木匠接过去,转身递给郭老二,“这里是证明我那侄女死因的文书,你按个手印就能安葬我那侄女了。”
旁边有衙役捧了盒红色印泥来,郭老二手指颤抖着捏着那几张纸,瞪大双眼努力一页一页慢慢翻看了一遍,但是明耀知道他其实是不认字的,因为那份文书被他拿反了。
郭老二的手指沾上了印泥,似有千斤重颤抖着慢慢靠近文书,只差一点点距离就一切尘埃落定,明耀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郭老二的手腕,同时把文书抢到了自已手里。
“慢着,这件案子还有隐情,不能就这样结案。”
在场众人都被明耀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衙役头儿牙疼似的咂了咂嘴,没好气地说:“这位公子,您也是位体面人,做事怎么能不讲道理呢?我们接到报案后赶到这里,之后一直您都是在附近亲眼看着的,查验过程可有差错?或者哪个徇私枉法?”
明耀老老实实摇头,“没有,就算有我也看不出来,我只是感觉这不合情理,希望几位能再受累查查。”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衙役头儿非让手下打他几个耳光子赶到一边去不可,但是明耀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衙役头儿谨慎起见没敢太过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