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带个小丫头去车上取了一个三层食盒回来,从里头取出一个小坛酒和煮酒的银铞子、银酒勺,交给小丫头拿去红泥小炉上热酒,另拿了银壶银盅出来预备装热酒用。
接着打开食盒下层,取出十几个巴掌大、两寸高的带盖的小木盒出来,一样样去了盒盖铺摆在坐垫上,最后在欢喜和碧柔面前摆上小银碟子、银勺银箸。
碧柔已经被喜鹊这一顿操作看呆了,只觉她拿出来的东西无一不精致可爱,偏偏喜鹊还说:“这趟是微服出来,只能用这些粗拙东西,碧柔小姐将就些吧。”
碧柔向欢喜摇头叹道:“日常在公主房里看到的东西自然件件都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出来玩,随意吃个小点心,器具都有这么些花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欢喜捡了块小小的桃花酥尝了尝,不以为意地说:“皇室中的公主啊郡主啊,自然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只是太尊贵了什么事都有旁人替你做了,反而闲得难受,只能琢磨着弄些这种小玩意儿,给自已找点事做。”
碧柔噗嗤笑出来,“我从小就要学着看人脸色、五岁起学针线、读书识字,再大些家里的针线几乎都是我带着我娘留下的两个婆子做的,赶上换季,一天到晚坐在那里做针线,到晚间累得脖子都抬不起来,就想着如果哪天可以什么都不做,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就好了。”
新酒的香气渐渐弥散过来,欢喜轻轻嗅了嗅:“酒味终是淡了些,不过女子吃倒是刚刚好。”
喜鹊倒了两小杯热酒端了上来,笑着接过话:“吃酒原是吃个意境,这话还是公主从前说的,这会儿又嫌酒淡了。”
“我们又不学人家酒仙诗圣吃醉了下笔如有神,浓便浓些,淡些也无妨。”欢喜接酒在手,向碧柔微微举杯示意,掩着袖子抿了一口。
“你瞧,这就是当金枝玉叶无趣之处了,读书也可,不读也无妨,琴棋书画想学便学学,不学也随意,反正没人敢跟本宫比试更没人敢说本宫是草包,针线女红有专人打点,衣服一季做的一年也穿不完,寻常人家女子学的掌家理事看账册什么的,自然有女官帮着打点,世人对皇室女子唯一的要求,大概只剩下打扮得美美的将来万一哪个蛮夷部落打来,送去给人家和亲了吧。”欢喜抿着嘴,神色淡然地絮絮讲来,末了静默片刻,下了结论,“实在是无趣得很。”
碧柔想着欢喜的话,不由得一时出神,回过神来轻轻叹息一声,举杯敬欢喜:“天下女子哪有容易的,只是在这万般苦里寻一丝甜安慰自已罢了。”
喜鹊见二人原是说说笑笑,突然气氛就沉闷起来,便上前凑趣说:“姑娘需要吃甜的,这里有蜜汁肉脯,这糖糕也甜得很。”
欢喜和碧柔便又掩着袖子笑起来,欢喜便怜爱地揉了揉喜鹊的头,“辛苦了你,本宫和碧柔也不过是在说罢了,真跟那些吃不起饭穿不起衣裳的贫苦人家的女子比起来,不说本宫,就是碧柔也不知强过多少去,眼看着到午时了,你也带着小丫头吃些东西吧,这点心留两三样在这里就够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吃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