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秋,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魔鬼。
神龙子和鬼影子听得乃是周应秋,又想到周应秋残害了东林党忠君爱国之士,却又栽赃嫁祸的自己头上,心中依然气愤,真想将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那妇人长叹一声,道:“谁知道,那周应秋却是衣冠禽兽,他见我妹妹颇有些姿色,便将她……”她的话没有说下去,神龙子和鬼影子也都已经猜到了。那妇人接着道:“我妹妹含恨而死,只留下这一个丫头片子,我也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便将她从娘家接出来,想要将她抚养成人,总不能看着她从小流落异乡。若如此,怎么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妹妹啊……”话未说完,又是一阵低泣之声。
神龙子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听到妇人一席话,心底感到凄凉。他长叹一声,他看着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仿佛又想到了自己。父亲早亡,母亲也含恨上吊自杀。自已也是孤苦伶仃,若不是季明珍将自己带回到蝴蝶谷,相比自己早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一般。在蝴蝶谷中,季明珍将自己视为己出,花仙子也将自己当成亲弟弟看待。
但是他却仍然时常的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他也会蹲坐在湖边,亭下呆呆的看着远方。父母的模样却早已经模糊。他每年都会赶回西域,但是却连父母埋葬之地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神龙子问道:“但却不知道你们以后如何过活呢?”那妇人也是长叹一声,看着那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低泣道:“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吧?穷苦人家,也只能够如此认命……”说着,眼中便有几颗眼泪流了出来。
神龙子自怀中摸去,却没有半个铜板在身上,心中不禁后悔,脸上颇为尴尬。虽然自己一早换了一件新的衣衫,外表显得犹如富家公子一般,却是个十足的穷光蛋。鬼影子知他心意,便将一锭银子交到他手上。神龙子见此轻轻长舒一口气,对妇人道:“这锭银子交给你,好好的活下去。丫头聪明伶俐,长大了定能够找个好人家。”
那妇人简直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真的遇见了活菩萨。刚刚掌柜将那位徐大爷送给的包裹交给自己,现在又有人救了自己性命还要送给自己一锭银两。
二人目送妇人和那小姑娘远去。小姑娘陈圆圆却还是几次回头,似乎要将这生命中的贵人看得清楚,永远的记在心底。
鬼影子道:“我忽然想起你给我讲起那〈水浒全传〉中有一节叫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只因那提辖鲁达与那史进李忠在潘家酒楼救得金翠莲父女,出手送些银两与他们。今天之事,却也如那日一般。你就像是那仗义疏财的鲁提辖,今日戏耍西域喇嘛,就犹如拳打镇关西一般,在这客栈中救得陈圆圆姨母二人。”神龙子尴尬一笑,道:“若不是你的银两,今天定要出丑了。”
神龙子被季明珍接入蝴蝶谷,为了排遣心中孤独寂寞冷,便每**迫自己习书练字,那《水浒全传》也曾读过几遍。
听得鬼影子一言,想到鲁达救下金氏父女欲要送些盘缠与他们,书中记道,“鲁达又道:‘老儿,你来!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桌上,看着史进道:‘洒家今日不曾多带些出来,你有银子,借写与俺,洒家明日便送还你。’史进也去包裹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快的人。’”
神龙子想到那位徐大爷送了银两干粮之类与妇人,鬼影子也是递上一锭银子,想来自己却是分文未给,却比之那打虎将李忠还要不爽快,心中感到不快。他忽然开口道:“你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银两?”
鬼影子努努嘴,看着远去的几个追赶马车的喇嘛,道:“你让我去将他们马车赶跑,我顺手牵羊取些银两,算是惩戒,自然也不为过。”神龙子点点头,道:“江湖上都传言,你杀人功夫一流,谁又曾想到你‘妙手空空’的功夫也是响当当的。”
他踏出客栈,看着妇人远去的方向,道:“想来这些银两也是他们巧取豪夺而来,我们帮他们做些好事,积点阴德,也不不错的。”
掌柜见他二人走远,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客栈无恙,真是感到万幸。
神龙子和鬼影子两人说笑着,心底却是一直压抑着,便来到了城东东林书院。
山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山间野花也竞相开放,发出淡淡的花香。几只鸟儿停在枝头高歌,一片祥和安逸的样子。
沿着石阶走的一顿饭时间,便来到了书院门前。只见的书院大门早已经破落不堪,门楼上“东林书院”的匾额也不知去向,想来是被别人带回家当了柴火。乱草丛生,早已经将正门遮掩,院门门柱上挂着的对联也只剩寥寥几个字。
神龙子仔细辨认,方才知道乃是“声声入耳”。神龙子见得眼前情形心中不禁黯然神伤,想到他跟随杨涟来此讲学听课之时,门楼上的“东林书院”的匾额如一块明镜照亮所有文人志士的心。
他记得,门柱上挂着的对联乃是东林党领袖顾宪成所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顾宪成在创办东林书院,讲学之余,往往评议朝政。上联将读书声和风雨声融为一体,既有诗意,又有深意。下联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风对雨,家对国,耳对心,极其工整,特别是连用叠字,如闻书声琅琅。后世人们用以提倡“读书不忘救国”,想来意义极大。
东林党人在讲习之余,他们还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指陈时弊,锐意图新;主张志在世道,躬行实践,反对空发议论,脱离实际。因此倾动朝野,海内一些抱道忤时的士大夫等都仰慕应和,闻风响附,皆以东林为归,学舍至不能容,一时盛况空前,成为江南人文荟萃的一大区会,又是议论国事的主要舆论中心。
想不到短短几年时间,东林书院却破落成了如此模样,自是让人唏嘘不已。朗朗读书声似又飘荡耳边,但是一切却都已成镜中花,水中月。
神龙子想着太多的事情。
杨涟就是在此处被人带走的投入锦衣卫大牢的。想到他在狱中受到的残酷折磨,心底不禁又是一阵刺痛。即便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承受。但是杨涟一个文弱书生,竟然抗下了所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