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却响起,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秋紫衣忙转身就蹲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夜虽然很黑,但是借着残月留下的一缕微弱的寒光,秋紫衣仔细看去,未出半盏茶功夫,十几个身穿黑衣劲装,头顶铮亮,脑后拖着一条长辫,手持兵刃的汉子骑着十几匹快马就从大路上驶过。
夜黑风高雪寒,但是并没有能够阻止这些人前行。他们的额头还沾着汗珠,似乎从遥远的天际奔波至此的。
秋紫衣想到在刀爷庄院中见到的那几个拖着长辫子的刺客,知道这些人一定也是多尔衮手下的死士。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穿着黑衣劲装,并且都带着兵刃,他们是要去干什么呢?
她想,莫非又有什么热闹可以看吗?想到此,自己却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但是自己的步伐又怎能追的上快马呢?
秋紫衣急着赶路并没有注意脚下,忽然间脚下被一根细小的绳索绊了一脚,身子顺势向前扑去。双手不偏不倚的按在了地上两个摆好的绳索上,绳索一紧,双手已经被套牢。她刚想要挣扎,脚踝处却也是一紧,两条腿也已经被绳索套牢。
四棵树后忽然闪现了四个黑衣人,在这白雪掩映之下,就像是四条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让人感到惊恐失措。他们用力一拉绳索,秋紫衣却被结结实实的吊在了半空,就像是被擒住的一只野兽。吊绳上还系挂着一个铜铃。她想挣扎,四肢却全都被绳索控制,只有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就像是催命的摇铃,却在这黑夜中显得如此令人胆寒。
秋紫衣从小在神王峪长大,如今却是第一次出远门。未曾想到,会遭此劫难,想要挣脱却又不得。想到神爷,从小对自己宠溺,何曾让自己受过如此委屈。想到鬼马刀,竟然没有追随而来,让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在这辽东荒郊野地,满腔委屈不平愤然,都化成了眼泪不自觉的流下……
马蹄声又响起,先前走过的十几个黑衣人又骑着快马奔了回来。为首一人手持长枪就驾马停在了秋紫衣身下,早有一人捡起秋紫衣的短剑递给了黑衣人。马上人抽剑出鞘,却不曾想鞘中剑是断的。剑却是好剑,他随手挂在自己腰间。
他抬头看着吊在半空中的秋紫衣,狡黠一笑,却恶狠狠的道:“臭丫头,长的倒还标致。若是在哭下去,眼泪冻挂在脸上,足可毁容,那就不漂亮了。深经半夜带着利刃出门,想来必不是什么好人。”他又对手下人道:“各位,我将她带回去,送给睿王爷作为见面礼,你们说怎么样啊?”手下几个黑衣大汉都叫嚣道“好”。他又抬头对秋紫衣开口道:“你若是做了睿王爷的小福晋,真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可别忘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好?”
睿王爷?
秋紫衣见到他们装扮,听他们口中言语,心底明白,他们所说的睿王爷定然就是多尔衮无疑了。
秋紫衣听他们一言,要将自己献给睿亲王多尔衮做礼物,心中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秋紫衣止住泪,她知道,眼泪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懦弱。
她嘴中含着一口痰,看准黑衣汉子就吐了下去,不偏不倚的正吐在他的面颊上。其他汉子都是一愣,想要笑却又不敢,都转头恶狠狠看着秋紫衣。但是黑衣汉子却是不急不躁,用手抹一把脸上的痰,道:“我杜子腾就喜欢这种有辣味的姑娘。你越辣,大爷我就更喜欢。怨不得这两天本大爷的眼睛跳个不停,原来是犯了桃花运啊。看看今天这寒冷的天气,不如就让这位姑娘回去先给本爷我暖暖床。”
秋紫衣听他一说名字,也是一阵大笑。杜子腾,肚子疼,想必是坏事做的太多了,老天爷要惩罚你,让你肚子疼,疼死你个乌龟老王八。
秋紫衣虽然不能动手,但是心中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满地爪牙。但是听到杜子腾口中话说完,她的心却凉了一半,心中暗想,“若是自己不任性,不从刀爷那里奔出来,也许就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她想要开口大喊,希望能够有人来救她,但是声音一直都回荡在远处,却不曾见得有任何人来救她的动向。倒是一张口,一阵冷峭的风却灌进肚中。
杜子腾没有肚子疼,倒是自己灌了凉风,小腹隐约有些疼痛。
杜子腾就看着她,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仿佛已经将她看穿。她的脸却是一阵羞红,但是又无可奈何吊在半空,一边咒骂着杜子腾。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将他双眼剜下来泡酒,一边心底又开始咒骂起鬼马刀。若不是鬼马刀何至于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越想越是心酸委屈,但是吊在空中,却又不能够不想……
杜子腾对手下人道:“秋老三怎么还没有来呢?”众人也是不知,都转头看向道路远处,希望能够看到秋老三的出现。
不出半盏茶功夫,远处又传来轻微马蹄声。蹄声渐进,只见一个身穿旧袄的汉子驾着一辆囚车走了过来。杜子腾叫骂道:“让你去驾车,又不是让你去抓贼,这也要老半天。秋老三,你他妈是不是又偷着喝酒去了?”
秋紫衣看着秋老三,心中又骂道:“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也配姓秋,倒是辱没了本姑娘姓氏。如果秋家列祖列宗知道,定让你跪在祖宗牌位前打你屁股,若是不然,列祖列宗真的是死不瞑目。”
秋紫衣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父母姓氏,当年神爷是在寒秋时节将她抱回神王峪的。当时她只穿着一件紫色小袄,整个身体都已经冻得发紫,神爷就随便给她起名叫秋紫衣。时间一长,她就感觉自己就是姓秋。
杜子腾招呼一声道:“下放,装车。天寒地冻的,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装车,秋紫衣知道,这是要将自己装进那辆囚车中,难道自己就要成为他们的阶下囚?下放,难道是要放自己下来吗?想想也对,不放自己下来又怎么能装车呢?
先前四个黑衣人分别解开了吊着秋紫衣四肢的绳索。秋紫衣就像是从半空中跌落一样迅速下沉,她大惊失色,闭起眼睛口中叫嚣。忽感觉耳旁生风,呼呼作响。
猛然间身子停顿了一下,她微微睁眼,离地面半寸之处却停了下来,自己的鼻尖已经触及地面。刚要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命运如此好,没有被他们摔成肉饼之际。忽然自己又迅速上升,又被吊高到半空,当自己不明就里的时候,又被跌落下来。
如此反复几次,秋紫衣早已经身体虚脱,再无半点力气,就连心内骂人的力气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五脏六腑仿佛都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错乱了位置。吃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就在自己身下,在这冰冷的时节迅速的冻结成了冰。
她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下放”。
四个黑衣人迅速出手,将她装进囚车,四根绳索拉紧捆在囚车上。秋紫衣缓过神,想要动却还是无法动一下。她心内骂道:“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如此对待本姑娘。若是我有脱身之时,定将你们剁成肉馅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