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鹞子的肩头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鸽子,他轻轻抚摸着鸽子,就像是看护自己的孩子。周应秋就像是一条听话的狗躬身立在门旁。
门被推开了,鱼鹞子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人定然就是郑芝龙。郑芝龙毫不客气,就像是走回到自己的家中一样,拣了一个位子就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一杯酒一饮而下。施大宣和陈鼎将那个姑娘丢在地上,也没有客气,也都坐下来吃喝起来,一点拘束的样子都没有。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要见的这位神秘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他们却绝对不能丢了面子。
郑芝龙又饮一口酒,对鱼鹞子开口道:“小子,你们家老爷真是面子够大的,我郑芝龙已经来了这么久,一桌的饭菜都要下肚,他还没有出现。这真的就是没有诚意啊。”鱼鹞子回头轻轻一笑,道:“这桌饭菜可是周应秋亲自掌勺,煨蹄总宪的名头也绝不是浪得虚名啊。”
郑芝龙看看门前周应秋哈哈一笑,道:“我就说嘛,你以后跟着我,给我做些好饭,我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何必跟着那个狗皇帝,让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呢?”周应秋只有苦笑,他的笑比苦瓜还要苦。
鱼鹞子并没有理会郑芝龙的言语,一双眼睛紧盯着远处,忽然开口道:“我家老爷来了。”
郑芝龙正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他在这里等如此久的时间。
郑芝龙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去,但见到一个银丝白发,一脸严肃的身穿海蓝色长衫的老者,倒背着双手,脚下就踏着一根鱼竿飘行在海面,就像是当年一苇渡江的达摩祖师。
老者手中托着一个鸟笼子,笼子里装着的不是鸽子,而是一条大鱼。
老者一个翻身就像是一阵风似的飞进了房间里,郑芝龙没有想到老者会有如此身手,就连陈鼎都已经看的呆了。
老者脸上没有笑意,他将那条鱼交给周应秋,周应秋就拎着鱼下楼去了厨房。
老者看看桌上的残羹冷炙,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对郑芝龙开口道:“郑大元帅,曾久闻大名,今日在此相见,也算你我之间的缘分。但是今天吃了我的东西,就是老夫的朋友,既然是老夫的朋友,那就要赏脸替我老头子做些事情。”
陈鼎跟随郑芝龙纵横海上,从未见有人如此对自己说话,闻言开口答道:“我们若是不答应呢?”老者并没有生气,脸上依然带着笑,道:“我不是杀手,自然不会杀人,我也不是强盗海匪,也不会打家劫舍。但是吃了我的东西那就只好让各位统统的给我吐出来。”
老者一句话讲完,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锋利的短刃。鱼鹞子斜依在门边,看着老者手中短刃,笑道:“若是你们不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我们家老爷子就只能够亲自动手,来个开膛破肚了。”
郑芝龙陈鼎施大宣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因为他们都见过了老者功夫,知道绝对不是老者对手,但是所有人都不想成为老者的刀下亡魂。
鱼鹞子见状,抽出三根银针,接着笑道:“我自幼也学过女绣,定然能够帮各位将肚皮缝补好,绝对不会让大家心肝脾胃肾跟着肠子滚落地上。”
郑芝龙等三人听得鱼鹞子言语,顿觉肚内搅动厉害,感到恶心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
只听得老者接着道:“郑元帅,今天老夫找你来,就是要让你帮我一个小忙,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却不知道郑元帅意下如何?”郑芝龙见他的如此功夫,心中胆怯,略一沉默,道:“我郑芝龙,乃是一介武夫,如何帮得了你?”
施大宣轻摇羽扇,微微一笑道:“前辈,不知道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忙?又如何帮你,可否明言。”老者回答道:“我只想让那些官粮过海路,顺利的到达辽东,这件事情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吧?不知道几位意下如何?”鱼鹞子也接话道:“对于你们而言,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陈鼎心中诧异,不知道老者到底是谁,这批粮草运送辽东又所为何事,瞪大双眼,道:“你说什么?官粮?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拼了命从倭寇手上夺来的,怎么就要押送到辽东呢?送给大明将士抵御满洲鞑子,还是送给满洲鞑子来进攻大明呢?”
鱼鹞子微微一笑,道:“郑元帅,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批倭寇难道说不是你找来,故意打劫运粮船的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故意玩这些花样,就是不想落下什么话柄,如此折腾有什么意思吗?”
郑元帅心内一惊,这些事情他们又是如何知晓的,但是脸上却没有变色,道:“你简直是开玩笑,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让倭寇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吗?”
鱼鹞子走到桌前,饮一口酒,对郑芝龙道:“郑元帅,天启元年,你与你的兄弟至澳门的舅父黄程处学习经商,之后往来东南各地,后到东瀛扶桑九州,因习剑术,结识并娶了福建华侨铁匠翁翊皇的义女田川氏为妻,一开始追随日本平户岛的大海盗商人李旦门下,初时担任翻译等工作,逐渐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深得李旦信任。李旦过世后,元帅逐渐接收其势力顺势接收李旦的事业船队,经营合法生意,另一手则走私。慢慢的将事业重心自九州岛迁到琉球,归附‘日本甲螺’,也就是倭寇首领颜思齐。颜思齐死,你带着陈鼎和施大宣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拥有当时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武力及商业团队,领导海贼数万人,经营走私与劫掠事业,横行于琉球海峡。你虽事劫掠,但对泉州百姓却是异常仁慈,不但不杀人,甚至救济贫苦,威望比官家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