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犹如一根根尖刺刺痛我们的心,特别是吴文杰,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让他一跃成名的案件,会有如此内情,也因为他的介入,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吓人,眼神都是木木的。
女人伸手去摸墓碑上的照片,失神的喃喃自语:“姐姐,你还记得那年,你十岁,我八岁,父母决定分开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发的誓吗?
你向我保证过啊,等咱们长大了,挣钱了,无论天涯海角,你都要来找我,我们会再团聚,一定会的。
你吞钉的那一刻,还记得曾经的诺言吗?你还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个妹妹在等着你来领我回家吗?”
“对不起。”吴文杰忏悔道,“当年是我太过急功近利,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盲目的帮了施暴者,是我害死了你姐姐。”
我在旁边看着吴文杰,心里面其实也很难过。
这件事情真的怪吴文杰吗?
他只是一个律师,不懂蛊术、降头术这些东西,所谓术业有专攻,从他的角度来调查此事,他的判断力其实一直是对的。
正如他之前所说,这件案件持续半年多,参与进这件案件的工作人员,都是跟他一样的,他们努力的追着一个他们认为正确的点,兢兢业业的搜寻、调查,最终比对出那错失的五分钟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振奋的。
罪魁祸首是谁呢?
是江滨,以及江滨身后的那些欲盖弥彰、偷天换日之人。
“一句对不起有用吗?”女人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墓碑前,说道,“姐姐已经走了五年了,但曾经将她推向绝路的那些人还逍遥自在的活着,我蹉跎了这几年的青春,跟一个我最恨的人朝夕相处,却也找不到任何办法让他受到惩罚,我真没用!”
女人说着,忽然伸手,重新薅住吴文杰的领子,盯着他说道:“吴文杰,我要你重新翻案,要你拿出五年前追责我姐姐的那股劲儿去告江滨,我要你替我姐姐讨回公道,否则,你就等着被钉子降折磨致死,等着你老婆跟你一起共赴黄泉!”
我看着已然歇斯底里的女人,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她的出发点并不是想要吴文杰的命,她只是已经确定了杀害姐姐的罪魁祸首是谁,却无法让他|她伏法,她能想到的,还是江城第一名嘴吴文杰。
钉子降是她想让吴文杰与她姐姐感同身受,这是为她姐姐出气,同时以此来威胁吴文杰,逼他就范。
吴文杰的脸色顿时变了。
五年前这桩案子是他一再上诉,最终得以反转的,他也因此而成名,五年来,他在律师界声名鹊起,这种时候再让他去翻供五年前的案子,这不仅仅是打自己的脸,更重要的是,他因此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你我以及你姐姐之间的恩怨如何,请放过我老婆,她是最无辜的。”
我对吴文杰顿时刮目相看起来了,他这一答应,就是直接承担了将来翻案成功,他的事业一败涂地,甚至迎来牢狱之灾的局面,他本可以再推脱一下,但他选择扛下这一切。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身体猛地一抖,手捂向心口,哇哇的又开始吐血。
这一次吐血跟之前不一样,血跟喷泉一样往上涌,激的他整个人翻着充血的眼睛,喉咙里咕嘟咕嘟的响,轰咚一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潘明阳赶紧上前来查看,随即抬头冲着女人吼道:“他已经答应帮你姐姐翻案了,你为何还要这样折磨他?把他弄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人直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再催动钉子降。”
但立刻她就反应了过来,朝着四周看去,我也跟着看,心中已经明了:“是江滨的姑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眼前的女人利用江滨去磨他姑姑,她虽然妥协了,但对女人的戒备从未放下过。
也就是说,这女人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暴露在江滨姑姑的眼皮子底下的,如今事情败露,她必须除掉这些麻烦!
女人的降术是跟她学的,如何操控钉子降,对于江滨姑姑来说,易如反掌,弄掉吴文杰只是第一步,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也一样不会逃过厄运。
潘明阳一把拉过女人的手,划拉开一道口子就往吴文杰的嘴里塞:“钉子降是你下的,你的血对钉子降有安抚效果,首先稳住吴律师再说。”
女人没有反抗,皱着眉头盯着吴文杰,果然,他的情况很快有所好转,不再吐血,但整个人也已经虚脱了。
女人抽回手指,转手就去拿永生花花环,潘明阳吼道:“你干什么!”
“姐姐死后被火化,我去领她遗物的时候,领出了从她体内解剖出来的那枚钉子。”女人说道,“决定对吴文杰动手之前,我将染血的钉子磨碎,入降,以自己的鲜血供养,这个花环便是钉子降的依托之物,只对吴文杰一个人有效。
现在只要毁掉这个花环,即便我被反噬,也算是解掉钉子降的一种方法。”
“你疯了。”我插嘴说道,“你的降术是跟谁学的?她一直盯着你!你动手的时候,她未必没有插手进来,你能操控钉子降,她比你更能,不想你和吴律师一起出事,就别轻举妄动。”
“林姑娘说的对,你只是捕蝉的螳螂,身后一直跟着一只黄雀。”潘明阳说道,“想要解掉这个降,就不能在这儿毁掉这个花环。”
看潘明阳的样子,显然他是有办法的,我便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林姑娘,你还记得吴律师家对面那个空房子吗?”潘明阳问我。
我点头,指着女人道:“那里不是她设的阵,做的调虎离山计吗?”
“对,是我做的。”女人承认道。
潘明阳说道:“是你做的,但也不仅仅是你做的,那个阵法才是整个钉子降形成的关键,吴律师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宜搬动,钉子降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我和你都得留下来看着吴律师,适时地减轻他的痛苦。
另一边,必须有一个人将这永生花花环送回去,移开长明灯,掀开倒扣的大海碗,将花环扣入海碗之中,施法将那阵法摧毁,才有可能中断钉子降,彻底解救吴律师。”
“我去!”我斩钉截铁道,“你俩留下来守着吴律师,千万不能让他出事,我现在就带着永生花花环回去,如何施法你教给我,我能做好!”
潘明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头,说道:“如今也只能麻烦林姑娘你了,一切还得你自己小心。”
我小心翼翼的将花环拿过来,抱在胸口,用外套裹住,这钉子降是针对吴文杰下的,对我没用。
我带着花环往陵园外面走,这一片偏僻,必须徒步走出去一里多路才能打到车,我心中着急,步子很快,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吴文杰的小命,一刻都不容我疏忽。
出了陵园的门,便是一条林荫大道,这是进入陵园的唯一一条路,越往前走越宽,最终连接上去市中心的大马路,在那儿就能打到车了。
可是我刚走出去没多久,迎面开过来一辆黑色小轿车,车头上盘着一大片心形的花束,一半白菊花,一半红玫瑰,看起来像是婚车,却又不像。
身后便是陵园,没有婚车会往陵园开,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就要朝着路边撤开,想要避开这部诡异的车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轿车忽然加速,直冲着我开过来,我抱着怀中的花环,一时间怔楞在原地。
四周的景物瞬间变得模糊,所有的东西都在往后退,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马路不断的扭曲,那辆车不停地放大。
紧接着,所有的一切又瞬间聚拢,呼呼的风声在我耳边穿梭,那辆轿车也不见了,正前方,八个轿夫抬着一顶红通通的轿子,一步一颠的朝着我走来。
“金铃响,闹洞房,红嫁衣,绿帷帐……”
诡异却又熟悉的歌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直往我脑子里面钻,我拼命地甩着头,想要将这一切甩出去,可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眨眼间,那顶轿子已经近在眼前,身后仿佛有一只手,一把将我推了上去。
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片红,红的虚晃,我的心里也一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