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张嘴啊。”任明月摇摇头,低声跟圣女说话,“死人能说活,活人能气死。”
正在这时候,外面下人取了藏冰来,一个小侍女捧了装冰的木盆,“来了来了。”
“敲碎,拿丝绸裹了。”
“哎。”小侍女俏生生答应,赶紧又回转去找东西来敲,雨少白等不及,放了宁馨卧倒,起身走过去,握住坚冰一用力,捏成指头大小后对那发呆的小侍女说道:“丝绸。”
“啊?哦!”小侍女手忙脚乱,还是外面伺候着的赶紧扯了一块递进来。
包了冰块的丝绸轻轻放在宁馨额头,雨少白坐在床边,握了她手,一道精纯的惊鸿决真气缓缓传过去。
半晌,宁馨幽幽醒来,看见雨少白坐在床边,先是一喜,接着又看见屋子里面许多人,又是一羞,“你来做什么。”
嗓音沙哑无比,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看她醒转,站在床头的宁逸长长吐气,“馨姐姐,可吓死小弟了,我这便进宫寻御医来。”
“别。”雨少白一把扯住他,宁馨也低声说:“宁逸,千万不要让母后知道......”
想想也是,这时候让皇姑姑知道岂不是雪上加霜,于是他低声问:“少白,你可有把握?”
“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养个两三天便好了。”雨少白沉吟了下,“正好,我这几天就暂住这里罢,把那节目排一排,你让那个李婉姬也过来。”
宁逸犹豫,“这不妥罢。”
寡妇门前是非多,而东平公主可不也是个俏寡妇么,让雨少白这种人住在这儿,岂不是羊入虎口,朝野上下怎么看?
那大夏朝议和副使,敢于调戏叶瑶郡主的家伙居然暂住在东平公主府邸,瓜田李下的,风言风语免不得有。
“有什么不妥的?”雨少白可没想到这个,“不是你说东平公主府上有西京最好的乐师么?我得和人家配合配合罢,还有许多人的也得我指点,先说了,得用我使节团的禁军,你那些人我不放心。”
宁逸的确也不好作主,便瞧着宁馨,心说还是您拿主意罢,宁馨微微带些羞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这么定了罢,宁姐姐这身体还得我来照顾不是?别说话了,宁姐姐可是天籁一般好嗓音,瞧现在这嗓子烧的。”雨少白手在宁馨手背上轻抚,弄得宁馨脸上更加红,还好宁逸站的角度不好瞧不见,不然也不知道会如何想。
另一边,叶瑶哭着出门,拉了自己的骏马出门便奔回自己郡主府去,回到闺房扑在床上便一阵哭,从来没哭过的小姑娘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贴身婢女从来没瞧见过郡主这般,想上去劝,被叶瑶拿东西砸了出去,“滚,都滚。”
待云贞坐了马车匆匆而来,瞧见侍女怯怯站在门口,便拿眼示意,叫她先下楼去,小侍女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从怀中摸了一份东西递给她,“大夏使驿馆派人送来的,说是雨侯爷要亲自交给郡主的,婢子不敢作主......”
云贞接了,轻声说:“我都知道了,你下去罢。”
瞧瞧手上封泥拓印,云贞奇怪,心说雨少白送东西给叶瑶作什么?
这两人一见面便吵架的,真真怪了,忍不住好奇,看看外面几个字,字体实在不堪入目,瞧了一眼便不想瞧了,心说这雨少白大哥的字实在是......摇了摇头,缓缓走进叶瑶房间。
“滚,滚啊。”叶瑶听见脚步声,随手拿了东西砸出去,接着哎呀一声。
云贞?
叶瑶一楞,使劲一擦眼泪,她坐起身来,只是依然哽咽不已,两人关系极好,平日里说话也贴心,此刻见了好姐妹,顿时委屈,扁了嘴巴,才显些儿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模样。
坐到床边好生安慰她一番,云贞倒是尽心尽力,好歹哄了她停下哽咽,“那混蛋,我......我跟他没完。”
“好了好了,别生气啦,瞧瞧,眼睛都像桃子了。”云贞伸手给她擦拭,叶瑶正好瞧见了她手上捏的书信,“这是什么?”
云贞这才想起,“可不是雨大......他送来的么,点名给你的。”
“给我?”叶瑶莫名其妙,接着又怒火中烧,“刚才骂了我还不够,还要写了来羞辱我......”
说着,她一把抢过,拆开了就看,“我倒看你写什么,送了给皇祖母,砍你的脑袋。”
里面自然不是叶瑶所期望的所谓羞辱的词句,而是一首小词:
西京路,尘埃起,白马伊人落凡兮。
银纹袍,西北来,惊叹佳人便思忆。
八棱锤,小离奇,红绳系摆联乌提。
娇娃嗔,雨露来,己思量,不敢期。
心怯怯,情累系,好逑君子不知意。
两情悦,望相守,岂能长久时?
看了这词,叶瑶莫名其妙,她整天练武,哪儿懂这个?
倒是旁边看的云贞眼前一亮,不由赞道:“好词。”
叶瑶虽然不懂,但好歹宗室郡主,字还是认识的,勉强晓得点儿意思,“好在何处?不就是说什么那天西京路上远远跑来一骏马......”
这首词的意思,便是把雨少白和叶瑶西京官道上不打不相识一直写下来,词中含有无限情意,既夸了叶瑶美貌打动他的心,又点出自己心有怯怯怕夏靖历来敌国不能在一起,最后便问,我的心意你知道否?能否长相斯守呢?
不得不说,秦昱是个才子,冒充雨少白写的这首词唱作俱佳,当真是家学渊源,腹中锦绣一团。
云贞仔细一解释,叶瑶顿时满脸儿通红,她什么都经历过,偏生就没经历过被人追,何况有人写情诗?虽然那人是自己讨厌到极点的雨少白。
“我不信,他怎么会写这个给我?”叶瑶此刻便多了几分小儿女姿态,伸手揉着腰间丝涤,白皙的脸蛋上一抹陀红,配上哭了半天红肿的眼睛,居然娇羞无比,“我也不稀罕。”
“叶瑶,他在词里面都说了,便喜欢你直爽性子,但自惭双方身份,两国邦交,不敢明言,你不懂词,不知道这里面学问,我可能看出来,真真是呕心沥血之作,想必他心里面爱煞了你,却又不能说出口,心里面不知道多痛苦呢。”云贞下意识的猜测。
“呸!谁要他爱煞。”叶瑶脸色愈发红了,心中却也疑惑起来,那混蛋当真便如云贞所说一般?接着,雨少白咧开嘴巴满口雪白牙齿笑的模样便浮现出来,说不出的惹人讨厌,“我恨都恨死他了,刚才在馨姑姑府上那般说我。”
“他那也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开口。”云贞替他辩解,“何况每次你一见面都要寻他麻烦,当时那么多人,你就那么混蛋混蛋的骂,又说他没本事只会拍马屁,是男人便都受不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谁愿意被自己喜欢的人骂没本事啊?”
云贞这么一说,叶瑶回忆一番,似乎都是自己寻对方麻烦,每次见面那人好像便也都是满脸儿笑,顿时脸上一红,嘴巴却硬,“反正我跟他没完。”
噗哧一笑,云贞伸指一点她,“你啊你,你瞧他写的,八棱锤,小离奇,红绳系摆联乌提,娇娃嗔,雨露来,己思量,不敢期,意思说当初一见你拎了八棱锤的俏丽模样便心动了,你这位娇娃一嗔怒,他看了心里面不知道多么喜欢,恨不得故意撩拨你,便要看看你那生气的模样,能每天瞧见,便是一辈子的幸福呢......”
“不听不听。”叶瑶双手捂了耳朵起来,羞得满脸儿通红。
云贞故意不理她,大声说:“还有这句,心怯怯,情累系,好逑君子不知意,两情悦,望相守,岂能长久时?更肉麻了,我心里面怯怯,心慌缭乱,心里面全部装着郡主你呢。”
一把扑过去,大羞的叶瑶直接把云贞扑倒,“不许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