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巡抚没有出门。他心里明白,江南省的事情本来复杂,皇上派来了钦差,郡王派来了自己的丈人,这不是添乱吗?私存库银到庄院变卖,看来苗头是指向了他。庄院变卖后,他已经将两万两银子送往郡王府,也给了李琦一千两银子,但心里总不踏实。因为寿阳的命案重审结束了,图力克和道庆的审案结论,与郑安的结论截然不同。
此刻正是午后,他在厢房里躺在床上抽烟,丫环为他在捏脚。守卫进来禀报:“大人,各位大人都在堂上了。”
陈大人半睁开眼睛:“让他们等等。”
守卫出去之后,陈万全示意丫环停下。丫环将鞋子给大人穿上。陈万全伸伸懒腰,朝厢房外走去。客厅里,巡抚衙门多名官员,包括魏伯仁也已经候着,他们来商量寿阳报来的命案结论。
陈万全听完图力克的禀报,非常生气地说:“一桩简简单单的命案,郑安却搞不清楚,一会儿说误食中毒,一会儿是有人下毒,如今报来的是烘板致死,岂有此理。”
魏伯仁感到惊诧,按理说郑安是聪明之人,不会把烘板致死也搞错吧。此番重新复查,难道就一定正确无误了?想到这里,他自然就要替郑安说上几句:“郑安也是个谨慎之人,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此次查出是烘板致死,此结论最好也要慎重些。”
陈万全知道魏伯仁替郑安说话,摆摆手说:“郑安也是糊涂人,竟然连三条人命也敢隐瞒,他就脱不了干系。”
吴富贵上前道:“大人,此等重大案件,此案传到皇上那里,或许会责江南省,巡抚衙门有失责之罪啊。不如对郑安先行处罚,以免朝廷怪罪,待事情过后可再复职。”
陈万全朝大家看了看,他心里明白,既然有人状告到省衙了,必然要做出一番姿态,烘板致死对郑安而言是有些影响,起码也是审案不严,对巡抚衙门来说,恐怕也是处理他很好的理由。为此,他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先将郑安革职留用,待案子奏报朝廷之后再说吧。”
魏伯仁觉得这案子并不清楚,于是就提议:“大人,郑安虽然有失职之过,但是此案尚需仔细查明,再革职也不迟。”
陈万全知道魏伯仁有疑问,也必然会将案子上报皇上,如果两人意见相左,到时候皇上问责也不好办。想到这里,他摆摆手:“魏大人,郑安是你同榜进士,你的心情本官知道,何况他也是本官的属下。放心吧,本官对郑安会妥善安置。”
江南省衙门的公函上报之后,刑部侍郎是武郡王的老部下,便将廷报内容给武郡王看到了。郡王心想,这老丈人去江南省后,怎么没有报告此事呢?寿阳的出现三人命案,陈万全进行复审,也很快就查明了,转眼一想,既然陈万全觉得事情都处理好了,他也放心。
刑部第二天就呈报给了皇帝,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嘉庆皇帝仔细看了案卷,对这案件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认为地方官员完全是在玩忽职守,难道食物中毒与呼吸中毒也分不清楚吗?责令要重新核查。
武郡王知道案子发回后,没有太再意,也没有细细思考。他对命案更没有上心思。
陈万全接到朝廷答复后,心里很不痛快,皇上不满意,难道是魏伯仁打了小报告?不管怎样,再生意外,他这个巡抚也很没有面子。他想过让李琦出面办理,可武郡王似乎不太重视此案。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广茅直隶州的鄂云布。此人原在省府衙门供职,经陈万全一手提拔到到知州职位。此人机警灵活,办事可靠,最主要是忠心,让其经办寿阳命案可以把控得住。更主要的是异地审查,魏伯仁必然无话可说,对朝廷也显示了重视。想到这里,派人赶赴广茅直隶州,将鄂云布召回。
鄂大人得到巡抚大人令,星夜返回,不知何事。第二日,他稍事休息之后,到衙门报到。
陈万全心里也急,将寿阳的事情跟他交了底,随后说:“寿阳情况复杂,图力克和道庆也是竭尽全力了。对案子朝廷有异议,魏伯仁盯着,还有李琦大人在这里。为了慎重期间,你就亲自辛苦一下,到寿阳再查查,务必尽快查明真相禀复,本官和魏大人都等你的消息了。”
鄂云布暗喜,对这种有利可图的差事他是非常愿意的。他连忙回禀道:“是,大人,下官明日就出发。”
陈万全随后将魏伯仁和李琦叫到巡抚衙门,将案子重审的安排告诉他。魏伯仁和李琦想,既然朝廷让巡抚大人重视,他们只是知道就行了,便没有表示异议。
陈万全事后将在省城休息的郑安叫过来。郑安早就听到寿阳查案的风声,知道这一新的结论对自己是有影响的,最坏的打算是做好了撤职查办的准备。
行礼过后,郑安不安地站着,陈万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说:“想必寿阳的案子结论你已经知道,勘察失误失责,本官也保不了你。念你在寿阳兢兢业业几年,我打算先让你去泗州。”
郑安感到意外,泗州只是个县,难道真的为了这案子将自己撤职了?他感到有些不可接受。失察之责大多是调离原职,异地任职。此番去泗州,那就将自己连降了两级。他有些接受不了,小心问道:“不知大人是何意?是不是大人听到了对下官的一些不实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