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凤说道:“自从前次听了大师的劝诫以后我就没再练过那功夫,想来根除不干净,武功还在我身上,一有什么缓急就要发作的。”方丈摇摇头说道:“姑娘不但修炼了那功夫,还练了别的少林寺邪门功夫,还练岔了。”任中凤沉吟着说道:“就只练过那迦叶拈花指,再就是《易筋经》里的总纲里的心法,此外真没练过别的功夫。”
方丈有些不相信,问道:“真没有吗?”任中凤自己回思一会,摇摇头说道:“我怎敢欺瞒大师,真的没练过。”方丈坐着沉吟一回,忽然醒悟,说道:“是了,想来迦叶拈花指法里的许多心法口诀姑娘不明白,自己揣摩参悟的。许多地方学走了样。”
任中凤心想自己练得可是那天在藏经阁那个憨厚的和尚传授的心法,余下的一些内功心法都能望文生义,无需多做揣摩的。难道那个和尚故意把心法解错了,误导任中凤的吗?任中凤心里起了疑窦,说道:“我和小陵子那一次去少林寺,在藏经阁里遇到一个长相憨厚,像弥勒佛一样的和尚。拈花指诀里有几处心法常常出现,我百思不得其解,遂向那和尚请教了一番。这两年来我都是照着那和尚传授的口诀修炼的。”
方丈大师问端的,任中凤将那晚在藏经阁里和尚给她诠解口诀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方丈听着怔住了。秦弘道对方丈笑道:“大师,这口诀心法是那和尚故意解错的是也不是?”方丈猛然醒悟过来,说道:“大旨上是不错的,呼吸吐纳调息的那些却全是信口胡说。三焦逆行乃是说气息运至下焦以后再倒转运行逆向运气,非是将内息径逆向从下焦运至上焦。足三周数,乃是说如是运行三个来回,将内息在小周天运行三次之说纯属胡扯。”
秦陵几人听了都大惊失色,秦陵忙问:“大师,姐姐,任姑娘这样练法还有后患吗?”方丈说道:“姑娘内息已乱,须得将拈花指诀里的心法口诀都说给我听。我把里面疑难之处给姑娘解明白了。姑娘以后调戏运气,后患倒没有。至于双腿能不能复原,那就看姑娘的造化了。”方丈因说起那和尚乃是释宗的师弟,因天资颖悟,博学多闻,故而一直在藏经阁看守经书,给一些晦涩的武功秘籍做注疏。不想竟用这等卑劣的手段算计任中凤。
方丈要给任中凤重新解说藏经阁里那和尚乱解的心法,秦弘道和许英达诸人先回去了。许灵儿和秦陵陪在身边,两人知道这些秘诀不可轻易外泄,两人那丝绢堵住耳朵。任中凤躺在床上,给方丈说自己的疑惑不解之处,方丈一句一句详解给任中凤。足足解说了一晚上才解说完。第二天早上许夫人带着孩子们来看任中凤,姨娘们也过来了。
方丈帮任中凤运了两回气,他要回去了,秦弘道也辞过秦陵几人回剑阁去了。任中凤睡了一天一夜。许灵儿和秦陵陪在身边寸步不离,到任中凤醒过来是眼睛已经没那么红了,人也镇静了许多。想到以前照着那和尚乱练的武功,任中凤又是害怕又是好笑。她照着方丈的解说,一整天都调运内息。许灵儿和秦陵歇了一天。
第二天,秦陵打算暂回武当山去。因路上任中凤要疗伤,多有不便,孩子们暂且留在襄阳。许英达派了两个仆人驾马车,秦陵和许灵儿在马车内照护任中凤。任中凤一路上都在运气调息,到了莲花镇,秦陵给两个仆人赏了银两,差仆人回去了。他背着任中凤,和许灵儿三人先去钱贞娘那边。到了钱贞娘那边,是楚王妃来开门。
楚王妃看秦陵背着任中凤,忙问道:“小陵子,孩子大娘受伤了吗?”她嘴上问着这句话,心里先着急秦陵有没有受伤。任中凤笑道:“腿受伤了,走不了路了。”楚王妃赶忙把秦陵三人接进屋里。钱贞娘和林海荣坐着,秦廷敬夫妇却不在这边。钱贞娘也不起身,问任中凤:“又挂彩了?”任中凤笑道:“两条腿废了,不听使唤了。”钱贞娘“啊?”的一声,站起来。
秦陵把任中凤放到床上,脱了任中凤外衫鞋子,把任中凤的双腿往床上放上去,站在旁边喘气。钱贞娘捏捏任中凤的腿,把任中凤的一只腿抬起来又放下的反复数次,问道:“都麻木了吗?”任中凤快要哭出来了,脸上强笑道:“你拿刀砍下来,我都察觉不到。”楚王妃忙拿过汗巾子给秦陵擦汗,秦陵喘气说道:“灵儿还好,姐姐死沉死沉的。一个人顶的上四五头肥鹿。”
楚王妃嘴凑到秦陵脸边问道:“他大娘怎么会腿上手上呢?”秦陵手叉在腰间说道:“姐姐去追卢定天,不知怎么挨了两掌,走岔了气息,就成这样了。”又说:“她也须得长这个记性,说了多少回了,每次都逞强和卢定天那些人拼内力。”任中凤撅嘴斜眼瞅着秦陵说道:“不是卢定天打伤的,大师说幸亏这次受了伤,不然再这样连个四五年,以后内力越深,发作起来就不可收拾。我小命儿难保。”
秦陵笑道:“这么说姐姐还是因祸得福了?”任中凤说道:“算不上得福得祸的,但总归比那样乱练下去好。”楚王妃问秦陵:“小箱子里带的什么?”秦陵说道:“是卢定天的首级,姐姐杀了他的大仇人,给她哥报仇了。她也以后走不了路了。”钱贞娘问道:“就不可医治了吗?”秦陵摇摇头说道:“大师说姐姐调转气息后若是有效便好,若是无效,以后都这样了。”钱贞娘听了很是懊丧,打开小箱子看看,卢定天的头颅已经发腐发臭了。钱贞娘说道:“待会小陵子拿出去扔到野外,喂野狗去。”秦陵应着,任中凤说道:“娘你好生收起来,我还要拿他去祭奠哥的。”钱贞娘说道:“扔了他去,拿这等脏物去祭奠,怕脏了坟茔。”钱贞娘命林海荣先带着小箱子出去,她要看看任中凤的腿。
林海荣走了,钱贞娘让秦陵解下任中凤的裙子,她手捏着任中凤腿上的肌肤说道:“才搭上做人的岁数,腿残了,下半辈子怎么办?”任中凤说道:“反正哥和爹的大仇报了,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一天住在山里,也不用多走动。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钱贞娘问道:“怎么是和卢定天拼内力的?又什么练差了武功的?你怎么杀的卢定天?”钱贞娘拿任中凤的裙子盖在任中凤双腿上。
任中凤先说在藏经阁给那和尚传授家秘诀的事,又说道在襄阳杀卢定天之事。任中凤说道:“灵儿给狄思齐抢走了,小陵子去追狄思齐。卢定天看屋外来的人多了,也心虚要逃走。我一直跟着他跟出城外,他看甩不掉我,毛躁起来了,向我猛劈了几掌。我在追的那会就觉着丹田里气息乱窜,但让卢定天就那样逃走又不甘心,怕以后再找不到他。我就咬牙追下去,接了他的两掌后腿就动不了了。真气在身上像溃堤一般没了收拾。卢定天要杀我,又说我长的好看,要和小陵子生个白胖小子。他要帮小陵子一把。”
任中凤生气埋怨似得又说道:“这是我和小陵子在许先生的书房里说的话给他听去了,她要解我的衣服,我说我不和他那么丑的人生孩子。他就踢了我两脚,又问我怎么了?”任中凤喝口茶又说道:“他看出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说是给他打伤了。他听着不相信,要查看我的身子。我用劲全力站起来,往他脸上按了几指,就是那个拈花指法。卢定天也给吓了一跳,忙出手招架。才招架了两招,他忽然就站着不动了。是老公祖从后面在他的脖子上刺了一剑,我也在他额头上脸上乱点了几下,就翻到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任中凤像说什么倒霉事似得给钱贞娘说着,钱贞娘点点头说道:“也是你命大,要不是老公祖过来,你这回岂不是要遭他毒手了?”任中凤嘴唇蠕动着,说道:“老公祖一直跟着咱们几个,方丈大师也和老公祖在一起的。卢定天藏在正觉寺里,那天我和小陵子灵儿去正觉给大师告别,卢定天就盯上我们了,一直在暗处跟着我们。大师也发现卢定天了,又在暗处盯着卢定天。”秦陵笑道:“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任中凤撅嘴瞅着秦陵,秦陵笑着亲亲任中凤的额头说道:“姐姐你别担心,以后我就给你当腿。你去哪里我就背着你去,有我和灵儿,两条腿不算什么。”任中凤说道:“大概命该如此,变成一个废人了。”又问钱贞娘:“前辈和大姐去哪里了?”钱贞娘说道:“前几天郁儿娘收到襄阳那边送来的棺材后闹着要寻死,秦掌门没奈何,只得带她去山上暂住。秦掌门正在山上督促工匠们修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