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地府没错,但是跟陆三通之前一直赖着不走的地府相差很大,之前陆三通所处八百里黄泉,漫山遍野开满了红白相间的彼岸花,三途川里的水永远清澈见底,形形色色的阴差来来往往,就算是一本正经的判官,有时还会忙里偷闲跑到三生石旁的茶铺喝茶,顺便听茶铺老板说书。
可现在已经全都不同了,且不说三生石旁是否有茶棚,就连孟婆庄那十几里茅草屋全都被掀了房顶,一个个如同茶杯一般,屋内家具都可怜巴巴地望着天上那赤红色的弦月。
往日开得灿烂的彼岸花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变成枯枝烂叶的花梗仍旧倔强又笔直的齐刷刷地铺满八百里黄泉,花梗之下,是腐烂的尸身和阴森的白骨。
一只颇有“骨感”的手直直伸入了三途川,川中河水是血红色,上面似乎还飘着一层红得发紫的血雾,血雾中一些萤光时隐时现,徒增积分未知的恐怖。
陆三通伫立良久,觉得有些硌脚,俯身拾起那罪魁祸首,竟然还……有点眼熟?
刀鞘虽然朴素,但也是上好的牛皮为原料制作,手感极佳,抽刀出鞘,熟悉的流光在月色映衬下更显现出嗜血的诡异感。特别是绑在刀柄处的青色布绸,虽然沾上一些血污,可依旧不影响它如同流水一般丝滑。
看着这把最熟悉不过的刀,陆三通却有些陌生,自从杯完颜替关押在地牢,那把梁征所赠的佩刀早已不知所踪,可青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把青影明显要比当时梁征送给自己的那把要新一些。
陆三通拿着青影随意挥了几下,还是那熟悉的重量,又用手指在刀身轻轻弹了几弹,还是那清脆的刀鸣,随手舞了几下,收刀入鞘,还是那流畅的质感,这就是青影本影。
虽然暂时弄不明白现在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但是有熟悉的佩刀对于陆三通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又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脸色瞬间变得跟天色一样阴沉。
不见了,那颗她只要一到地府无论阴晴圆缺都能在天际见到的那颗指引她回阳间的星星不见了。
陆三通不信这个邪,又揉了揉眼睛,重新向天边望去,纵使目眦尽裂也是空无一物。
她开始慌了,连忙向记忆的方向走去,可无论它怎么走,前方的奈何桥始终是那个距离,不远不近,她转身往弦月相反的方向跑,目所能及的地方永远是干枯的花梗,腐烂的尸身,累累的白骨。
直到她跑不动了,再也不顾及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前方依旧是不曾变化的尸横遍野,后面也同样是不曾改变间距的奈何桥。
正当陆三通疑虑之际,身后的土地似乎动了动,她转头望去,竟然是一具快要烂光了的尸体正伸着一双挂着秽土和腐肉的手,一步一踉跄地向她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