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陈熙予身上就有了一个玉佩,田欣也是,玉佩是陈熙予的母亲所送,玉佩的模样是一条鱼,一人一半,合为太极。
所谓太极者,阴阳协调,心心相印,当他们相拥的那一刻,他们衣服下摆的两个玉佩吸到了一起,一个太极图隐隐约约的出现又隐隐约约的散开,老酒鬼的眼睛有些眯起,他看到这个太极图的时候,脑中想起了当年往事。
曾经这两个玉佩,是他和慕容雪的,一人一个,当他们走出西漠的时候,天宫之上还没有轩辕策,虽然有些天人相守,可也没有后来这般泛滥。
那个时候,老酒鬼还是一个杀神,既然闯过了大雷音寺,那也无碍再上一次天宫,但是当他走到缥缈峰峰底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老人。
老人白发,慈眉善目,他送给老酒鬼一对玉佩,他告诉老酒鬼,莫上天宫搅乱,这一对玉佩算作天宫之人对老酒鬼答谢之礼,老酒鬼虽说收下了玉佩,且慕容雪也在一旁相劝,原本是念着这天宫不上也罢。
可是当他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冷笑,将他的戾气激了出来。
“哼,西漠杀神,不过如此。”
当那人冷笑出口的时候,老人的面色就已经变了,老酒鬼对着老人抱拳答谢,之后骑马而走,他仿佛装作没有听见那声嘲讽一般。
可是老酒鬼岂是好相与之人,他的隐忍,是为了更大的爆发,过了半月左右,他率领无当军一万人,堵在缥缈峰下足足一周,他没有说什么话,他坚信总是缥缈峰之上有无数天境,也挡不住自己这一万儿郎的冲锋。
当时天宫之上下来了十个人,十人十天境,此时那个老人才重新出现,他劝老酒鬼退兵,老酒鬼横眉以对,老人是当时天宫的大长老,可他在无当军锋之前,还是选择了忍让,对老酒鬼冷笑之人正在那十人之中,剩下的九个人皆是他的好友。
老酒鬼看着十个天境高手,如同看着十个待宰羔羊,就如同先前西漠屠魔一般,他轻轻地挥下刀锋,之后一万战马嘶吼,战刀震颤,一万儿郎都杀了出去,所谓无当,无人可挡,纵使是天境,也不行。
九人当场战死,无当军伤亡俩千余人,老酒鬼策马上前,看着最后那个之前嘲讽他的人,冷笑纷纷。
那人四肢已断,怒目而视,老酒鬼轻声说了一句后来传遍了整个西漠的一句话:“江湖事,按理来说是当江湖了,在西楚建国以前,天宫就立在这,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在西楚建国以后,魔教能在这呆着,是因为西楚默许,西楚不许,就屠了他。
佛教能将西楚打造成一个佛国,也是西楚默许,西楚境内,最强的不是任何江湖力量,而是西楚兵锋所向。天宫如果想好好做如同往常一般有着超凡地位的教派,我大可默许,可像你这般猖狂之人,留之何用?
今日权当杀鸡儆猴,往后西楚境内,再有猖獗之徒,格杀勿论!”
说完最后一句话,老酒鬼看着那缥缈峰之前的老人,扬了扬手中的一对玉佩,笑着点了个头,从此才真正隐退。
正是由于老酒鬼的那一句话,在春秋战后,陈棠剿匪才如此坚决,也正是老酒鬼的那一句话,西漠之内,再也没有人敢猖狂行事。
可他自己,终究还是后悔了,杀掉那人的时候,那人狞笑着死去,身上的血液有些许沾染到了那玉佩之上,原本老人送给老酒鬼玉佩,是想结个善缘,老人是在轩辕策上山之前的主事天人,那玉佩原本是为了送给老酒鬼让他之后消上一灾,可老酒鬼当时并不知道。
直到慕容雪死前问他那一句:“我若死,君可否自顾?”的那一刻,他才发现玉佩之上有些污痕,直到慕容雪闭目的那一刻,他才感受到污痕的消散和内心的平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太极图,之后,他将这一对玉佩赠给了陈棠,陈棠将阳鱼玉佩送给了陈熙予,而阴鱼玉佩送给了他夫人。
陈熙予的母亲,由于内定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这玉佩又送给了田欣,兜兜转转之下,老酒鬼今日看见那太极图,有些许恍惚,在仿佛看到了当年香消玉殒的那个身影在他的眼底深处翩翩起舞。
“你若死,我还何必自顾。”老酒鬼有些黯然,自言自语道,他身旁的薛三似是感觉到了老酒鬼的悲伤,心底也升起同感,搂着赵姝的左手更用力了些,当赵姝向他投出一丝疑惑眼神的时候,他笑着咧了咧嘴,他永远也不想经历,在老酒鬼身上发生的如斯痛彻,故而珍惜眼前人,故而他才开导自己的兄弟与心中良人拜堂成亲。
陈熙予不知道这些个人的心思,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娇躯揉进自己身体中,与自己真正的合为一体,他感受到了自己胸前的泪痕,他与她的相互思念,他再理解不过,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今晚,我终于可以不再梦里听那一首《喜相逢》了。”
田欣听到这般话语,身子忍不住的一颤,眼中更是有柔情似水,她本是羞涩的,她在清心阁内弹了许多年的琴瑟,从来没有摘下过脸上的紫色面纱,因为她只想让他看见,在自己这个心中人儿的面前,她忘却了自己的羞涩,忘却了自己是个女儿家,她只想就这样柔在他的怀里,如斯便是永恒。
“场内,是否还有要论武之人?”悟空老僧的话语如同点在平静池塘内的一粒石子,在这般甜蜜且安静的场内掀起了一阵涟漪,甚至就连木鱼都觉得师傅这话实在是有够不合时宜。
老僧无视了场内许多人朝着自己投来的火热目光,他用力的镇了两下禅杖:“如果没有,那今日的论武会就到此为止罢,鄙寺即将闭寺,倘若在寺内有住处的,且回房歇息,外来人么,就请走好。”老僧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在老僧的话语之下,难抑相思的二人如梦方醒,陈熙予站起身来,田欣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之后又抬头看着眼前的公子,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陈熙予笑着接过田欣手中的古琴,之后看了看远处的老酒鬼,呲牙笑了一下,然后拉着那柔弱无骨的玉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悟空,你真打算凝聚人间气运了?我记得,当年你不是说过人间有你足矣?”鬼谷子摸着他那或许是被春雨姑娘拔了许多才显得有些生疏的灰白胡须,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僧。
“老不死的,你就莫打趣了,如果说人间有王白,那他的剑道配合我的金刚身,天人也下不得凡,可那小子,不知怎就觉得高手寂寞了,非要上一番天门。”老僧的话语有些无奈,他看着依旧陷于一片朦胧之下的天宫所在,叹了一口气。
轻咳了一声,老酒鬼看了看即将走出寺庙的二人,没有说话,跟着陈熙予二人的背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