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忽然一片白光扫下,盘庚的身躯,如同地上的一粒泥丸,悬浮在空中。
蚍蜉撼大树,盘庚似要以这样的姿势与双龙一战。
然而,黑暗的外衣褪去,如果刘喜静第一时间回头看清,便会惊骇得无以复加,那双龙首昂扬的景象,居然出自同一只巨兽。毛须如同水波粼粼,巨兽的两个血腥兽首之间的皮甲就像穿覆一件宽大无边的青铜甲胄。
长相奇特又不奇特,这不就是平常神庙祭祀,兽中四神之一的龟蛇玄武吗?
当有幸一睹龟蛇真容,但它一条腿可抵擎天柱而不是小木墩,刘喜静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致,躲得远远的。
漆黑一片已变得明亮,刘喜静方才看清一位紫袍高冠的老人,他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老相识此时就在眼前!
此人名为南宫泓泉,在声称与万剑天宗平起平坐的另一大教廷七星圣教里身居高位。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好友甄楚德的老丈人,但心系未过门女婿的狐朋狗友,尤为不齿刘喜静。
南宫泓泉与钟离长生有些相似,发须灰白,截然不同的是性子阴郁,脸上可以看出一点狠厉。刘喜静曾见过他的宝座,左右三条四肢粗壮的灰狼,在南宫泓泉的大腿上张牙舞爪,没少让女婿甄楚德打过退堂鼓。
而常年受人敬畏的南宫泓泉此时却大气不敢出,刘喜静多少能看出点端倪,他困在龟蛇的腹部下,正在以毕生功法来全力回避,毫无一点抵抗的念头。
刘喜静马上打消自己上前的念头,虽然南宫泓泉身处险境,但他自己也是在玄武面前。四大神兽,还不是一样的獠牙利齿,他自身难保。
盘庚一脚轻易上天,这青天白日,似乎在迎接轩辕座下兽玺重见天日。
不过他有些讶异的是,自从他开天日,惊醒了玄武,直到兽玺出现都没能制住它的狂暴。
不管那么多了,盘庚兴奋地举起兽玺,在玄武龟身宝石般的红色双眼前。兽玺的使用超出修真者的施法五式,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什么繁琐的步骤,这才是惊世之物。
正当盘庚气势磅礴,以为一切轻而易举时,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从未有过的神色。
南宫泓泉嘴唇发紫,他在饮鸩止渴,真气即将耗尽,意味着他的多年修为将尽毁于今日。
而刘喜静还在纠结反复,不错,转眼间,他已经被不能救还是不敢去救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脑里有两个小人在据理力争,刘喜静很讨厌这种感觉。最后,他直起身来,想起个打气的口号,脑海里却同时浮现一对。
“反正死不了。”
“大不了一死。”
刘恺梯还是觉得后面那个可靠点。
“不可能。”盘庚手上,类似帝王驾驭天下的玉玺的金黄兽玺,竟对玄武不起半点作用。
玄武的脾气已经很好,虽然南宫泓泉和刘喜静不过两个小喽啰,蚂蚁般的存在,根本不会引起它的注意。但盘庚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在它面前手舞足蹈,已是触犯了它的威严。
龟蛇无需任何动作,一前一后,双兽首横摆过去,张口直对盘庚,以最响亮的吼叫声向天宇宣告它们的觉醒。
正面玄武,盘庚虽然抵得住,但还是禁不住手一抖,他一动不动,他可不敢拿自己这身骨头开玩笑。
刘喜静与南宫泓泉虽然在玄武腹下,还是感受到了那几声嘶吼的恐怖。刘喜静明显体会到了玄武的怒……等等,为什么他觉得玄武并没有生气。不容多想,实在震耳欲聋,他捂着耳朵跑到南宫泓泉身侧,即使心里闹个不停,还是要警觉自乱阵脚。
南宫眼不能视,口不能言,从头到尾的寂静被打破后,听到点声响,手臂动了动。
刘喜静抓了抓有些碍事的包袱,赶忙拉起南宫泓泉的手,背起昏迷的他,使劲跑,离玄武越远越好。
刘喜静感觉自己身手要比以往矫健许多,想起半年赶路的行程里抢走长须老道的一颗仙丹,这种东西果真妙不可言。
而就是在跑的路上,刘喜静随意回头看了眼,险些自己也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