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毅明白,在这个王府中,他还没有资格去知道更多,曾经没有人告诉他难道今日问了父王便会说吗?若王后柳青虞这个人真的存在,又真的是他的生母,那他将如何自处?终究这些东西只能藏在心里,待有机会自己去求证,此时他最不安的便是父王会如何处置他,当年是因为在大姐姐出嫁那天动手打了将会是姐夫的林潭秋,以及收了那不该收下的两个女人,就算明白被关在地牢两年是父王的别有深意,但这不代表那些事儿会就此尘埃落定。
管家老何自地牢出来后放松了不少,走在王爷的身旁,行至后山丘前二人停下。
“王爷,那封信当真是当年明德皇后留下的?”老何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一听此言,文晁轻声一笑,“假的,善于模仿笔迹的人并不算难找,他的确有个女儿,不过沈碧鸢这样精明的女人怎么会把她和张云楼的女儿交付于我呢?当年她选择投敌卖国和本王做交易不假,但也只是想要那风雨飘摇的蜀国江山能够延续罢了,所以本王才把她卖国投敌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民心尽失的皇太后注定翻不起风浪了,今日之举为了留下张云楼不假,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夙愿,人呐……一但心里有了念想才不会疯掉,本王舍不得杀他,更不愿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疯雕,这也是为了毅儿留下的一道考验,张云楼这个男人,用好了便是保存我王府基业的底牌,用不好亦是覆灭我大燕江山的祸害,但那些事还是留给后人去做吧……”
说着,文晁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这位戎马半身的藩王此时竟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严,和官家老何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位正在追忆往昔的老人,那般落寞,不知不觉间,竟让少年感受到了几分英雄迟暮的错觉。
其实更让少年在意的是,父王口中的自己,终于从“臭小子”、“兔崽子”、“龟儿子”等称谓变成了毅儿,不知多少年来他没有听到父王如此称谓,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没等他回过神来,文晁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毅儿,再有些时日便是你的冠礼,加冠之后你便是真正的世子,将来父王一死,你便有资格和为夫那几位义子争上一争,所以……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如此态度温和的父王是文毅不曾见过的,心下还没回过神,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回话。
老何在一旁示意文毅说话,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晁叹息一声,言到:“先去给你母妃请安吧,让我和老何再待上一会儿。”
刚回过神的少年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要说的话还是此时根本不愿再说什么,只见他对着二人行完一礼后便悄然退下,孤身一身回了王府。
文晁的岁数也不大,和老何差不了太多,倒是要比老何更显老一些,他目光呆滞的眺望远方,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老何沉默了很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脸色大变凑上前去问道:“王爷为何要当着世子的面儿说出骗张云楼的真相?他和张云楼朝夕相处两年,且有师徒之情,以他的性子指不定会为其不平啊。”
神情凝重的文晁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几分锐利,“这是本王给他的考验,选对了他的世子位才算坐稳,若不然……只能为他寻一条安稳的路了。”
听完,老何若有所思,他终于明白了王爷的意图,但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或许在老何心中,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若是能安稳过完一生再好不过,所以心里甚至更希望少年选错,至少如此一来,王爷会为他安排一条最安逸的路,此生无忧也不必掺和到这人心诡谲的战场中来,“原来那桩和九公主的婚约便是给世子的后路,唉……大小姐一番苦心竟是被您这般用了,倒也不错,若是做不成镇北王,做个皇族的驸马也好,兴许将来您那几位义子中无论谁上位,还能惦念着这些年的兄弟之情,关键时候护世子一命。”
言至于此,文晁突然转过身来眼神深邃的看向老何,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谁最适合做下一位镇北王呢?”
这个问题若是王爷对别人问起,那这个人定然是活不长久了,此时就算是与王爷生死之交的老何也觉得自己不该去回答,但想到文毅,心下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自然是杨若风最合适,龙图其次,二人都还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