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雪道:“是。”遂将自己在赵玮府上的所见所闻,详尽说了。
卢惊隐道:“完颜亮南侵已是图穷匕见,媾和避战已无可能。这位贺正使虞允文明察秋毫、防微虑远,说要加强淮、海的防务,所言切中要害。官家明目达聪,朝廷只要能未雨绸缪,及早做好战备,不惜与之决一死战,则胜负还未可知。”
众弟子听他这么一说,心下稍安,纷纷点头称是。
沐沧溟冷哼一声,说道:“完颜女真乃蛮夷偏邦,闰位本非天命,而完颜亮篡政谋逆,荒淫无度,更是为人神之所共忿,天地之所不容。如今天下人心思治,他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犯我大宋疆界,此等无道之人,必不得善终。”
钟摩璧拈须说道:“完颜亮屠灭宗族,残害忠良,金廷内部尚自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他若真的倒行逆施,执意南侵,说不定到那时后院起火,进退两难了。”
胡忘归点头道:“这话不错。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民间也有‘富不过三代’的俗语,其意是一代创,二代守,三代耗,四代败。创业固难,守成亦属不易,由盛转衰、由治到乱的先例,自古比比皆是。金自完颜阿古打建国称帝算起,其后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合剌先后继位,传至完颜亮已是历经四朝,前后四十余年。完颜亮骄、奢、淫、逸,处处占全,怕是也难逃此宿命。”
卢惊隐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自始皇帝扫平六国,统一天下,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功业……”正在此时,客堂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两个人。众人凝神瞧去,正是一早出门欣赏雪景的戴心豪和卓方霖。
戴心豪晃晃悠悠向着沐沧溟走了几步,叫道:“师父……”
沐沧溟眉头一皱,说道:“长辈们都在,你如此莽撞,成何体统?有事慢慢讲来。”
戴心豪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众人大吃一惊,方心达抢前来到戴心豪的身边,但见他脸色如常,并无异状,伸手探到他的鼻端,竟是没了气息,不禁大叫:“心豪!心豪!”声音已然哽咽。大堂内一阵骚动。
卓方霖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双手挠扯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似是难受至极,嘶声道:“师父,金……金狗来了……”
卢惊隐遽然变色,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扶住,口中急问:“你说什么?金狗来了?来了多少人?是谁伤得你?”掀开他胸前的衣襟,一瞧之下不禁呆了。原来卓方霖的胸口,被人印了五条淡青色的爪痕,在他白皙的肌肤映衬下,若隐若现,显得颇为吊诡。卓方霖目光呆滞,涎水自口角流出,已不能言。
胡忘归纵身而前,急问:“怎么?”瞥眼瞧见卓方霖胸口的爪痕,亦是一呆,失声道:“摩诃钵特摩爪?!”
白衣雪听得真切,想起百里尽染曾说,摩诃钵特摩爪与玄阴苦寒手、化血神刀,乃是当世最为阴毒的三门武功,而摩诃钵特摩爪正是神鹰坊坊主萨狮陀的独门绝技之一,寻思:“难道是萨狮陀到了?”
卢惊隐面色凝重,伸掌贴住卓方霖的前胸,一股真气缓缓注入他的体内。卓方霖脸上隐隐现出一层青气,精神稍振,断断续续地道:“师父,外面……来了好多……人……”
白衣雪道:“我去外面瞧瞧。”
就在此际,客堂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飘飘忽忽而来:“大金国昭懿郡主奉摩天大王之命,光降岁寒山庄,尔等还不速来拜见。”声音忽高忽低,似是中气不足,但每一个字却又如尖针一般,扎入众人的耳鼓,极为清晰,又极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