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佛像扶正后,少年盯着四个噤若寒蝉的孩子淡淡道:“是谁把那尊佛像弄倒的?坦白告诉佛哥哥,没事的。”四个孩子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的惊恐有的茫然有的疑惑有的沉重,“我我”“不是不是我”“我不清楚”“我也”四个孩子神情慌乱一时个个语塞。
这些孩子的举动少年全部看在眼里,少年沉声道:“有错就要人认,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四个孩子听后更是把头低得很低,个个一脸羞红,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瘦猴儿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闭上前道:“佛哥哥,是我弄的,要罚就罚我吧!”少年摸了摸他的头叹气道:“猴儿,你是好样的,代人受过,够义气。可是你这样做也是不对的,你应该相信你的伙伴,相信他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少年这么一说瘦猴儿的脸更红了。小胖听到这话,脸色很难看,挣扎了许久后,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挺起胸膛上前低着头道:“对不起,佛哥哥,是我爬佛像的时候不小心弄倒的,我我”少年淡淡道:“小胖,抬起头来,你有勇气承认错误,就更该抬起头来望着我。男人不能随意低下自己的头。”
听着少年这话,小胖把头抬得高高的,望着少年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说完他把自己的手伸出来伸到少年面前,准备让他惩罚自己。少年望着小胖长吁一口气,面容舒展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亲切地摸了摸小胖的头赞许道:“好,好,胖儿,你很勇敢。人做错事不要紧,一定要有勇气承担自己的过错。你做的很好。”接着少年望着其他三个孩子微笑道:“你们也很不错,没有像上次那样撞坏了佛像就一走了之,事后才来赔礼道歉。”听到少年这话,小虎摸了摸脑袋笑着道:“我们我们也是硬着头皮来认错的,对了,佛哥哥,我们该怎么样弥补我们的过错呀?”“对啊!”“对啊!”“我们该怎么做?”
少年笑了笑道:“你们呐,将佛堂院子那个大坪打扫干净就可以了,这个佛像佛哥哥一下子就修好了,没事的。”四个孩子听到这话个个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好耶!”“好耶!”“没事了!”“太好了!”他们一边欢呼着一边找到扫把,个个开开心心地扫着地,个个扫得非常认真一丝不挂。花了一刻钟,他们把院落打扫得纤尘不染,而后个个满心欢喜地与少年告别回家了。
待孩子们离开后,少年心疼得望着这尊断掌的弥勒佛像,就像看着自己受了伤的孩子一样,那脸色伤心极了,他叹气自语道:“明天隔壁村武大叔来取佛像时,我该怎么跟他说呢?唉!只好说自己忘做了,好好跟他道歉应该可以,我得重新再做一尊,要他晚几天再来取了。好在刘大叔出远门了,他的千手如来佛像不急,可以晚些做。只要赶赶工,五天后应该可以完成那尊送子观音。”
“你这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佛堂外面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妇人的声音。“娘,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一个小女孩哭泣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待声音结束后,少年已经看到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拿着一根小棍子正追着身穿一个花布扎着小辫子的圆脸小女孩跑。小女孩满脸泪水地朝佛堂跑来而后跑到了少年身后道:“佛哥哥,救命啊!”妇人气喘吁吁地上前盯着小女孩板着脸道:“不要躲在佛哥哥身后,小若,犯错了就要勇敢面对。”小女孩小若泣声道:“娘,我一犯错时就主动找你认错了,您已经打了我五下了,好痛啊!我受不了当然跑了。”妇人愤恨道:“你看你犯的什么错,观音娘娘像怎么能亵渎啊?”小若委屈道:“我我饿,偷吃观音娘娘的饼不小心撞倒了观音娘娘。我不是故意的。”妇人气声道:“你仅仅是撞倒?你把观音娘娘的手指都弄断了啊!”小若哭泣道:“我我”
少年望了望委屈痛泣的小若,再望了望还在生气的妇人,道:“秦嫂,消消气,小孩子嘛!犯错难免的,只要承认了改正了就好。”接着少年转身对着正在抽咽的小若柔声道:“若若,你撞倒了观音娘娘后真的主动对你娘认错了吗?”小若点头道:“是的,佛哥哥,我还把观音娘娘扶正后,就直接去镇上织布坊里找到在工作的娘告诉她的,可是娘她……”听着小若的话,少年对着妇人秦嫂微笑道:“秦嫂,既然孩子勇敢承认错误,就不要过多惩罚她吧!至于那坏了的观音娘娘像,弄坏了,我给你再做一个。”说完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了秦嫂微笑道:“孩子正在长身体,容易饿,多给她买些吃的。”秦嫂看着少年这样哪里肯接,“不,不,千佛,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我怎么能老收你的……”少年容不得秦嫂百般推辞硬是把钱塞给了秦嫂道:“秦嫂,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比起你对青青的照顾,我的这些算什么呢?你是青青的婶娘,也是我千佛的婶娘啊!”
望着还在低泣难受的小若,少年给她扮了个鬼脸,小若看到后立刻破泣为笑,少年嘟囔着嘴巴道:“这就对了,多好看的小姑娘,再哭就不好看啦!”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娃娃递给了小若道:“看,这是谁呀?”小若接过木娃娃后,立刻跳了起来欢呼雀跃道:“哇!哇!这是我!这是我,这娃娃跟我一模一样。佛哥哥,你太棒了。”小若兴高采烈地举起木娃娃给秦嫂看,秦嫂含笑着望着木娃娃,果然这木娃娃刻得跟小若一模一样,是小若拍手欢笑的样子,木娃娃刻得极为传神可爱。
秦嫂望了望欢快不已的小若,再望了望一脸温和微笑的千佛,不禁叹息道:“唉!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我家青青怎么就没有这个福气啊!”
听到秦嫂念着青青这个名字时,少年的眼角立即抽动着,那神色中隐匿着无尽的痛苦,一个美丽曼妙的倩影又浮现在他脑海里。青青,这个令他午夜梦回呼唤了多少遍的名字,这个令他多少个日夜泪湿枕巾的名字。犹记得三年前,一个白衣飘飘,长发如瀑的女孩走进了佛堂,自见她第一眼开始,少年的心就被她俘虏了,她来这里求佛像,他们聊了好一会儿,青青非常爱笑,笑得也非常的好看,而他还是个木讷的少年,不过青青还是非常有耐心和他说话。
在青青善解人意热情大方之下,少年打开话匣子,随后青青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自己没有名字,青青听后哈哈大笑,却不料在笑的过程中突然昏迷。少年心急如焚,抱着她像一头疯了的狮子一般,飞奔着送她去了镇上的医馆。这才发现青青患了痛心病,因为家里贫穷无钱医治,拖了很久已经病得很重了。从此少年拼命雕刻佛像挣钱给青青治病。少年的善良体贴对青青无微不至的关爱打动了青青。于是他们相爱了。千佛这个名字就是青青给他取的,因为她说他就像一个长着一千颗佛心的好人。
镇上的大夫医术不高,一年多下来青青的病越来越重,少年最后还是决定了带着青青去扬州找那个神医。他相信那个神医一定能治好青青的病,为了青青,他决定去面对自己那天大的过错。于是他告诉了青青自己的事。青青听后没有说他什么,她赞同他去面对。青青对她说犯了错不要紧,一定要有勇气去承担。
少年高兴极了,他把青青紧紧地拥在怀里,并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带着青青去扬州找那个人,向他赔罪。他一定诚心诚意去求那个神医救治青青,就算那个人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