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府西北部有个小镇叫做长兴镇,那里的人家家户户都信佛,在那里你家里若没有一个神龛,是会被驱逐出镇。
佛堂大殿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佛像,十八罗汉,观音如来,怒目金刚,弥勒笑佛,八部天龙等等等等。这里的佛像每一尊都是栩栩如生,形神兼备。
“哇!这里的佛像真的太逼真了。”女人一脸惊叹地移目环视着大殿内的佛像,嘴巴张的大大的,完全被震撼住了,“老爷,你看中央这尊大的观音坐莲像,这观音娘娘多么的慈祥多么的和颜悦色啊!真是太传神了。”那男的望着这些佛像也不禁啧啧赞叹:“好佛像,好佛像,看前面那尊五尺怒目金刚,他那怒目圆睁嫉恶如仇的神态,等闲小人根本不敢直视之。还有这降龙伏虎罗汉,给人感觉就要活过来了啊!”
女人欢欣鼓舞地紧紧握着男人的手微笑道:“老爷,我们来对了,七婆没有骗我们。这多佛堂的佛像果真是兴元府最好的佛堂。”男人点头捋须道:“是啊!夫人,不枉我们那么老远赶来这里求佛啊!”接着男人四处环视着朗声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喊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人回应:“谁啊?搅扰了我的好梦。”这时从大殿右边偏厅,走出了一个发须花白形态枯瘦睡眼朦胧的老者。
男人迎过去抱拳道:“请问您就是兴元府大佛雕手千佛大师傅吗?”老者皱眉道:“你们来这里所谓何事?”男人道:“我们是来阳镇人,特地赶来这里求佛,求一尊送子观音。”老者不耐烦手指一指道:“呶,东北角落有一尊,五十两。”男人女人顺着老者的手指望去,目光搜寻了好一阵子,才在一个木架子上看到一尊尺许高的送子观音雕像,那尊雕像极尽妍态,十分传神。
女人尴尬笑了笑道:“千佛大师,那尊送子观音雕得惟妙惟肖我们十分喜爱,不过她小了点。我们想要一尊大的要五尺高,二尺宽的。”老者在众佛像前扫视一番道:“没有,要不这尊怒目金刚吧!正好符合你们的高度。”男人面色有些阴沉,正想发作,却被女人阻止了,“老爷,不要生气,我们是为了求子而来的,不可在观音娘娘面前动怒。”女人低语急声道。
男人轻叹一声道:“大师,还请有劳你妙手,为我们夫妻做一尊。我们不辞劳苦赶了两天的路来到这里。拜托了。”老者脸色难看道:“真麻烦,你们跟我来。”说着老者带着男人女人走进了左边的内堂。
只见内堂里面摆满了各种木头树墩,在中央有一尊高达七尺才刚刚成型的千手如来像,佛像四周有许多木屑,那雕刻木头的挫刀挫铲,刻刀随处乱扔。
老者嘀咕道:“这小子,又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工具。都被镇上的孩子偷了好几回了还不长记性。”随后老者清了了清嗓门嚷嚷着道:“千佛,千佛,你死哪里去了?快出来!”待老者话音一落,在那巨型佛像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头发蓬松满面胡须浑身沾满木屑的少年伸了个懒腰走了出来,这少年身形伟岸五官立体,眼睛非常的清澈锐利。“叫我有什么事啊!老头。”少年懒懒道。老者不悦道:“你这臭小子,还以为是死哪里去了,你人在这里,刚才有叫这么大声怎么不出来招呼人啊?”少年打了个哈欠道:“招呼人是你的事,我只负责做佛像。”老者皱眉道:“你顺便招呼一下人会死啊!明知我午睡最恨被打扰。早知这样四年前就不收留你了。”少年道:“老头,你不收留我,你早就得要饭了,你那蹩脚的技艺,谁找你做佛像。没有我,那些上门讨赌债的恶霸早就将你这把老骨头拆了。”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气我。你真想气死我啊!”少年陪笑道:“好啦!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老者用力拍了拍少年的头道:“臭小子,这里交给你,我出去一趟。”少年摇头道:“每次睡醒后都要去吉祥赌坊过两把手瘾。这次你如果被人扣留了,我可不去赎你啊!”老者跺脚道:“你个乌鸦嘴,不会说点好话啊!上个月你一说好话我就赢了八百两。”说完他哼了一声,就走出了佛堂。
男人和女人看着一老一少这对一台杠谁都不理的活宝,不禁摇了摇头心里发笑,真是两个有趣的人。
少年望着男人女人道:“两位来此有何贵干?”男人行礼道:“敢问小哥你是不是千佛大师?”少年点头道:“千佛就是我,大师不敢当。”女人打量着这个少年,看他一身邋邋遢遢,一副懒羊羊漫不经心的神情,疑惑道:“你这大殿里的所有佛像都是你做的?”少年点头道:“是啊!不过都是别人定好了的,你若想要,得预定。”男人开口道:“我夫妻二人成亲二十余年,至今无后,想求一尊送子观音,期盼观音娘娘慈悲,赐我们一个孩子。”少年沉吟道:“好,要多大。”女人开口道:“我们诚心礼佛,建了一个佛堂,想要一尊五尺高两尺厚的送子观音像。”少年道:“没问题,五天后你们来取。”男人一脸疑惑道:“真的?我们五天后真的可以来取?”五天做好一尊这么大的佛像,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快了吧!少年皱眉道:“怎么?不信我?”女人赶忙赔礼道:“不是不是,我们是太高兴了,本以为这样的佛像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做好的。”少年道:“若不是答应隔壁村卢员外做至尊千手如来像,我三天就可以做好的。”
什么?三天做好一尊五尺高两尺宽的送子观音像,这未免也太……男人女人听着少年这话不禁一脸惊骇,这千佛国手真是名不虚传。男人抱拳道:“多谢千佛大师,敢问大师,做这佛像需要多少银钱?”少年微笑道:“这就不是我考虑的事了,你去问老孙头吧!就刚刚那位。你们走吧!我要做事了。”说着少年不再理会他们,他俯身拾起自己洒落在地上的工具自顾自地开始动手雕刻了。拿起工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完全变了,变得极为庄重威严,那锉刀刻刀在他手上运转如风,无数的木屑纷纷从那只雕到一小半的如来头像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