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帝刚宣布除服,后宫妃嫔们不可能一下子换上鲜亮的衣服,却也开始一点点的在装扮上添加小心机。
不过这年代对女人的年龄界限十分大,基本分为未婚和已婚,已婚又在三十岁左右一下子分成年轻妇人和老女人两个阶段。
雍正未登基之前,后院里有几个年岁小的格格,但是更多的还是跟了他不少年的,是以大多数妃嫔衣着打扮相对较厚重。
其中尤以皇后乌拉那拉氏为主。
虽说四十多岁的女人确实是中年女人了,可也不必除了黑、就是深红,再加上一直保持着皇后威严,往哪儿一戳便像是个自动扫兴工具似的。
雍正帝尊重先帝遗妃们,佟佳皇贵太妃又位同副后,她做事向来面面俱到,三不五时也会到安寿宫和宁寿宫坐坐。
她这个皇后如此,雍正其他妃子自然不敢托大不来,不过佟佳皇贵太妃宁可撸猫也没兴趣瞧着新帝后妃们在他跟前打机锋,是以跟皇后明说,若要来只让妃位以上的随她过来便是。
皇后的身份,无需向佟佳皇贵太妃请安行礼,年贵妃那身体连自个儿宫都出不来,自然也到不了安寿宫,这可苦了熹妃钮祜禄氏。
齐妃受了儿子弘时被过继给廉亲王胤禩的打击,脸上的纹路深刻,瞧着一丝鲜活气儿都没有,来了便阴郁地坐在那儿,话也少,皇后走她也不多留。
熹妃不成啊,她的心气儿早就在新帝登基,儿子成为秘而不宣的储君后抬得高高的,寻常时候皇后都要礼让她三分,更别说外头命妇们。
可在安寿宫,太妃们重规矩,重视皇后,虽不说冷落她,态度却是明晃晃地不同,这教她心里憋屈,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忍耐。
而越是如此,皇后反倒越发爱到安寿宫来,只因在这儿有别处没有的重视,心情也会稍放松些。
檀雅向来不爱作陪客,尤其皇后的品级还比她高,她更不想去跟前儿找不自在,可她不去,这些人偏爱往花园子里凑。
“我瞧安寿宫这牡丹亭,颇有几分戏曲里唱的味道。”皇后喝着安寿宫的花茶,嘴角带笑,“待到诸位太妃们出孝,不若在宁寿宫前的戏园子点一出戏。”
她们喝茶的亭子周围,檀雅亲手种了一圈儿牡丹花,此时开得正盛,十分艳丽。
佟佳皇贵太妃拿着帕子沾了沾鼻子,道:“单这牡丹亭的名字极好,只是那戏曲,我却是不爱的。”
皇后眼神落在不远处的猫架上,通体黑亮的猫儿正趴在最顶上晒太阳,便改口道:“您不喜欢牡丹亭,点穆桂英挂帅也好,只要太妃们愉悦,皇上和我心里便满足。”
佟佳皇贵太妃端茶盏时瞥了她一眼,道:“皇后真是贤惠。”
皇后神情空了一瞬,随即又道:“为皇上分忧,是我的责任,您过誉。”
佟佳皇贵太妃微微摇头,淡淡道:“我不是在夸你。”
皇后再笑不起来,微微垂眸,沉默不语。
佟佳皇贵太妃抬头,冲着不远处当当敲石板的檀雅道:“谨嫔,到亭中稍事休息吧。”
檀雅手上的工具一顿,点点头,放下东西,边往亭中走边摘下她自制的手套,刚一靠近牡丹花丛,花香扑鼻,“阿嚏”
佟佳皇贵太妃端起茶盏遮住嘴角,片刻后才恢复如常,假作关心道:“可是太香了”
檀雅想揉鼻子,只是当着皇后的面有些不雅,强忍住,苦笑道:“先前咸福宫种花,从没这么一大片过,实在失策。”
而且皇宫里处处都是高墙,风都较宫外小,无风时这浓郁的花香是一丝也散不出去,全都在这花园里,杀伤力巨大。
佟佳皇贵太妃也受够满鼻花香,对皇后邀请道:“入园时瞧见摇椅了吗咱们去那儿坐一坐吧。”
皇后抬眼看过去,到底没说出婉拒的话。
檀雅吸了一鼻子花香,又随着两人去摇椅那儿坐。
佟佳皇贵太妃舒服地靠坐在椅背上,猫架上的将军拱了拱身子,抻了个懒腰,一跃而下,踩着猫步走到主子身边,冲她喵了一声,然后便跳到佟佳皇贵太妃腿上。
卿娘跟在他身后跳下来,跃到檀雅腿上,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皇后重礼,坐在摇椅上也挺直了背,看她们二人一下子低矮她许多,颇有几分不自在。
佟佳皇贵太妃瞧见,催道:“你累是不累再是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也没有道理时时刻刻都要礼仪不差分毫,便是躺在这摇椅上,谁敢说嘴”
皇后犹豫稍许,向后挪了一寸,慢慢靠在摇椅上,只是她还不甚习惯,刚躺下时摇椅晃动,她也跟着颤了颤。
檀雅从没见过这位皇后娘娘这般窘迫的模样,生怕人恼了,侧过脸抿嘴偷笑。
皇后没瞧见,还在调整位置,待坐得舒服了,学着佟佳皇贵太妃的样子,头轻轻向后靠,轻轻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