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思想劈叉了。杨临安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明争暗斗,不仅是个大染缸,一不小心还有可能回不去象州,或是把象州拖入泥潭,影响到与赤霞人和突疾狼人的交战。”
“当今陛下继位三年,总算站稳脚跟,可大周这两年却又频频遭遇天灾人祸,以致各地民生沸腾。而临近几国也不让人安生,明的暗的时不时惹事生非。”
“质子这事虽说是那些言官御史们聒噪出来的,但肯定是陛下的意思。”
杨临安继续道:“大周不是很太平,为什么陛下在此时候整这么一出?小侄这不问世事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些封疆大吏、藩镇武将们自然也看得出来陛下此举的用意。”
“说得再好听不如做得难看,哪里是什么伴读?”
“在象州我爹平日里忙,放任小子在城里胡作非为,每次和人打架心里没谱的时候就会整出些幺蛾子。这些盘外招当是烟雾弹也好,使诈惑敌也好,总之求个心安。”
“小侄觉得吧?大周不好,咱们陛下缺乏安全感,才来了这么一招无理手。至于效果咋样?是好是坏,小侄就说不好了。”
林実夫端起茶杯,“藩镇勋贵子弟入国子监读书向有成例,说不上是无理手。只不过以前读书就是读书,痕迹没这么重罢了。”
“伯父说的是。凡事有个度,向好向坏有时候就在这个度上。如今的大周看似一派风光,实则……”
“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实则内忧外患,暗流涌动。”
“内忧外患暗流涌动”这八个字是杨临安最近一个多月被逼“悟”出来的。既然要来盛阳混,不做功课怎么行?
林実夫微微动容。
杨临安看向目不斜视的林侍郎,询问道:“伯父,小侄可是说错什么了?”
“无关对错,你接着说。”
嗯,考官都这样,何况官场的老油条,都是深沉的装逼高手,哪怕心里惊涛骇浪,脸上不动如山。杨临安总结道:“在此形势下,我爹让小侄到盛阳后先来林府就好理解了。我爹觉得我是个愣头青,担心我一猛子扎进坑里,所以要我向伯父求教来了。”
多简单的事儿,一句话就能说明白:你是我在盛阳的靠山,我爹让我借您这棵大树遮遮风雨。偏要绕一个大弯子。不过他能理解,能做到兵部二把手的人,心思都不简单。再铁的关系帮忙也有个限度。值不值得帮扶不扶得上墙?总得掂量掂量。
林実夫未置可否,淡然道:“那你是吗?”
愣头青?杨临安略作思索后回答道:“有时候还真是。”
林実夫对他的回答颇感意外,“有时候?”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小侄不是什么大丈夫,偶尔愣头青的莽撞一两回应该不算什么吧?像伯父您和我爹一样,大半辈子都精打细算、三思后行,小侄怕是很难做到。否则现在在武阳关的是我,在盛阳的是我大哥才对。”
林実夫稍稍一愣,随即笑到:“你本想说我和你爹是活得很累的老狐狸吧?”
杨临安知道自己算是过第一关了,“小侄可没说,是伯父您说的。”
林実夫放下手中茶杯,长身而起。“好了,你我是多年未见,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你们留在府里住一晚,明天我让人送你去国子监。闻姑娘有什么打算?”
杨临安本想替她回答。
闻冠雪抢先道:“师门有命,我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日,这期间不离杨师弟半步,呵,主要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林実夫深注她一眼,缓缓道:“如此甚好。明日我让人在国子监附近找一处住所,权当你们的落脚之处。”他目光转向杨临安背后的桃枝剑,“师侄已经入了弈天宗?”
杨临安点头,“流云观孙重癸真人是我师父。刚上山就来盛阳了,也没学到啥本事,所以让闻师姐一起下山,一来历练,二来……怕我惹事生祸被人打。”
他本想问作为大周最高学府的国子监难道没有宿舍?不包吃包住吗?现在不用问了,不管林実夫安排的是套房还是别墅肯定比单间或多人宿舍来得舒服,也更自由。出门靠……爹的朋友,有个牛逼朋友就是好啊,至少房费省下了。京城不比象州,以后花钱的地方多,银子得省着点花,听说盛阳的青楼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有机会一定要去学习学习。
林実夫看着两人沉声道:“盛阳是天下最好玩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有看得见的刀剑,更多是看不见的。国子监相对单纯得多,只要不是刘姓人找你麻烦,凭你爹带甲数万和伏牛山的名头,只要世侄不犯乱上床的毛病,挨打的机会应该不多。”
杨临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两边都疼,一边是唾沫星子砸的,另一边是闻冠雪的眼光。唉,林伯父您太实在了!师姐你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