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在南大街铜人巷。
它的主人林実夫,官至兵部左侍郎,和杨逢春是多年至交。
杨临安临时起意,绕道南门进城。
门房通报后,不到片刻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把两人领进府内。
林実夫年纪约在五十许间,形相儒雅中透着刚毅沉冷。见到杨临安,先是仔细打量,接着棱角有如刀刻般的脸上浮现出少许笑容。
杨临安郑重执晚辈礼。
林実夫上前两步把他扶起,“贤侄来得真快!”
杨临安不懂他这话几个意思?按朝廷定的日子,自己已经迟到一个月了。如果按照实际出发的时间,确实不慢。一千多里,只用了十天不到。“小子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再耽搁。”
他发现林実夫眼光看向闻冠雪,忙道:“这是我同门闻冠雪闻师姐,来自伏牛山栖霞观。”
闻冠雪不情不愿的见礼。
林実夫讶然道:“道门弈天宗?”
“正是。”
“说起来我和伏牛山张涤尘真人还有些渊源,闻姑娘和张真人怎么称呼?”
“他是晚辈师伯。”
林実夫神色温和的点头道:“如此说来也不是外人,闻姑娘随意。”
记忆中在杨逢春去象州前,杨临安见过一回林実夫,这次则是十多年后再见。他对于自己口中的同门、栖霞观毫不惊异,可见他和象州一直、甚至新近都有往来。
杨临安说明来意。
林実夫微一沉吟道:“你可知大将军此举用意?”
杨临安心底一愣,当个质子是盛阳的意思,我爹能有什么用意?咦?不对!以老林只比镇北将军、象州经略使低一阶的品位,不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他才有用意。
“伯父指的是我入京?还是来盛阳后先到林府?”杨临安开动脑筋,嘴上不闲着,伯父喊起来也毫无违和感。作为手掌雄兵的边军大佬府上的二世子,再不关心朝堂政事,对大周形势和官场也多少有个谱。换了一个多月前,他可能是另一个答案。如今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加ML主义的熏陶,宫廷剧没少看,自然有不同的看法。
林実夫淡然道:“自然是后者。”
杨临安眼观鼻比关心,老林你这是要称称我的斤两吗?看看我值不值得你陪着玩?还是你家有适龄待嫁的姑娘……?
“名为伴读实为质子,朝廷这一手咱……我爹没法拒绝,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上山修道,二是如京……”杨临安娓娓道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告诉林実夫入京的前因后果,二是开动脑筋的争取时间。他要给出一个高分最好是满分答案,争取林実夫的好感甚至是力挺,有了他这个兵部大佬的关照以后在盛阳的日子会舒坦很多。
林実夫神色如常,轻轻点头。
他嘴上没说什么,杨临安却感觉到自己的第一个小目标已经达成。那就是林実夫对他自“请”入京的表现颇为意外,也很满意。心道:以咱爹好面子的尿性,就算你俩再铁,我和如意姨娘的家丑他也不会和老林你分享吧?
“所以小侄才晚到了一个多月,此事也已经托去象州宣旨的陶貂寺向朝廷代为报备了。”说完杨临安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林実夫目光扫来,平静道:“你和颜如意的事林某大概也知道,大将军特意交代我在京之时对你稍加管束。”
杨临安刚吞下的茶水差点吐了出来,又强行咽了下去。是我亲爹吗?啥事都往外说!不是说好出了将军府后院就没有第三个知道吗?你俩是真铁啊!脑子里同时蹦跶出一句带节奏的词来:稳住别浪,做人要坦坦荡荡!
“有点烫,伯父您继续。”
再喝口水压压惊,眼光余角瞥见闻冠雪朝他看过来,一脸鄙视。不懂阴识术的杨临安也能明白那意思:颜如意是个女子吧?师父果然没看错人。
杨临安只能在心底反驳她,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実夫接着道:“师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