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惊疑地盯着云泽,浑然不知他这是要作何。只见堂外一麻衣小厮手捧长剑急急奔了进来,待其站定,云泽浅笑道:“日前,我悟了几招剑法,想让诸位瞧瞧。”众人闻言心中仍是疑云密布,不得其意。
“起!”蓦然云泽轻喝一声,骈指如剑向虚空斜划,一声清越的剑吟从小厮手中的长剑传出。突地长剑凭空从剑鞘中飞出,化为一道流光盘旋在灵堂上空,犹如金龙在腾云驾雾。剑光灿烂皎然,剑气凌厉纵横,倏地长剑又飞回鞘中,堂中一片寂静,只余下众人目瞪口呆。
“御剑术!”众人难以置信地连连失声,武圣殿最后一战云峥的御剑术惊艳世人,却没想到在云澜的灵堂中再现其绝世风采。更令人心中狂震的是,施展御剑术之人不是云峥,而是云三公子云泽,云家竟然有两人会这种神奇的剑术。
老太君紧紧握着扶手,直起身来,眸子犹如两团寒冰,脸颊上隐隐泛着冷光。云泽才是云家隐藏最深之人,他的忍耐和低调只怕就是为了今日一鸣惊人,由此可见他对云家掌门之位也是势在必得。
云峰、云殊早就一脸铁青,本以为今日大事一举成功,却没想到情势一再变化,半路上竟还杀出一个云泽。谁也接受不了一个在自己身边默默无闻的人,突然在某一天光彩盖过自己,这种类似背叛带来的屈辱是没几人能够承受的,他们对云泽的恨意比对云峥更深得多。
云霄从未想到自己的心会跳得如此之快,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子。云泽找到失踪已久的云海并得到他的支持,更甚者继云峥之后学会云家三百年来无人学会的奇术御剑术,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喜。他暗暗下定决心,就同他儿子好好赌这一回。
云峥、张元宗等人静静望着场中的变化,心中虽然讶异云泽的异峰突起,但是他们暗暗镇定心神,以不变应万变。云峥忽道:“二弟和三弟都是有备而来,为云家分忧之心,做大哥的也感同身受。接下来我们就各凭本事,让五大派的前辈判定如何?”
方才的暗暗交锋,他仿若置身事外,而此时他的一句话,竟是直接将掌门之争推到最关键的一步,不留丝毫余地。话说回来,老太君一脉乍然分成两派,势力顿时被分化,云峥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云霄正准备起身与云泽一道,突然老太君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然后对着众人道:“天佑云家,竟然出了两位惊世之才,学会御剑术,峥儿和泽儿可以说都是掌门的不二人选。殊儿,我今天就倚老卖老一回,劝你放弃掌门之位。”
云霄闻言顿时坐在原地,而身旁的云峰却是勃然变色。云殊如遭雷击,正要严词拒绝,突然瞧见老太君浑身散发的阴冷和眸中滚动的寒厉,不由身躯大震,寒光更是惊得他心中一阵忧惧,然后他狠狠咬牙,剜了云泽一眼,一脸发黑地回到老太君身后。他感觉他的人生从此渊海,不再鲜活。
老太君的意图很明显,转瞬间云殊成为了一枚弃子,而云泽却成为了新的棋子。老太君身后的云家诸人皆是玲珑剔透之人,深知计划有变。云峥与云海皆是惊讶老太君的果决,竟在刹那的时间里审时度势,放弃原先的计划,转而集中力量支持云泽。
云泽身怀御剑奇术,可不是如云殊一般容易控制,但是老太君稳如泰山,不见丝毫异样,好似她一早就支持云泽一般。她向云海和云泽招手,两人心知老太君偏向了自己,便坦然来到她身旁坐下。
老太君对着云家众人,忽道:“在场的诸位皆是云家的肱骨之人,今日希望诸位一同推选出云家掌门,你们支持谁现在就站在谁的身后,也好让五大派的诸位一目了然。”言毕,却无一人走动,仍旧是方才固定的阵营。
云峥心中洞若观火,云殊、云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君才是那些人押注的关键。半晌过后,老太君望着云峥,询问道:“峥儿,由我给五大派介绍你与泽儿的支持势力如何?”云峥淡然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太君兰指捋了捋鬓额前的秀发,然后望向五大派慧明、裴灵韵几人,道:“云家在外,有三十三支脉,生意上有三大掌柜,而云家本家,负责教授子弟武学的有三位师父,另外加上老二、老三、老四以及峥儿、殊儿、泽儿,这些都是云家主要人物,几乎代表云家所有的势力。”
她先将云家势力的代表介绍了一番,目光在两拨人逡巡片刻,道:“支持峥儿的有十三支脉、大掌柜金不乐、大师父云简以及老四云珵,支持泽儿的有十六支脉、二掌柜银不悲、三掌柜铁不怒、二师父云河、三师父云里、老二云峰、老三云霄以及殊儿。另外有四支脉没有前来,想必是处于中立。”
两拨势力强弱有目共睹,可谓是云泽一方胜出一筹。云海突然道:“老夫事先已经表明支持泽儿,不知大嫂你支持谁?”老太君佯叹一声道:“两位都是我的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如何抉择?”
云海催促道:“大嫂,为云家将来着想,你还是快快表明态度。”老太君故意露出为难之色,良久方道:“老身思来想去还是支持泽儿。”她望向云峥一脸歉意道:“峥儿,你别埋怨我,这也是众人的心思。”云峥报以平淡一笑,镇定自若。
老太君回首对五大派几人道:“现在就有劳五大派的诸位做个判定。”此时,半睡不醒的金不乐,忽的睁大双眼,精光四射,喝道:“慢着!”老太君心中一跳,忙镇定道:“金先生,有何见教?”
金不乐光华顿时内敛,笑道:“云家还有人在路上,想必也快到了,我们还是再等等。”老太君一脉闻言顿时大大皱眉,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金不乐却如是言语,难道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老太君斜瞥了一眼沈睿,沈睿心中会意,张口欲言。云珵在一旁暗暗瞅见,心思电转,抢先道:“如今的年轻人行事还真是不懂低调,好好的非要展示什么御剑术,让我这个昔日天才都黯淡无光。今日我要不露几手,还真让人看扁了去。”
只见他来到堂中,沉心静气,伸开双臂,俱是骈指如剑。众人正自疑惑之时,他忽的双臂交错,突然两道剑光从云家人群中疾飞而出,在灵堂上空盘旋。众人定睛瞧去,竟是两把长剑犹如蛟龙入海,大鹏凌空。
御剑术,又是御剑术!一向张扬的云四爷云珵竟也做起了深藏不漏的高人,暗暗将习得御剑术的事实隐瞒至今。由其绰号“剑魔”可知,他的性子当是洒脱随性,谁知他竟有这份心气,连在武圣殿比斗中也是有意藏拙,仅是与朱浩昌的剑童常月打成平手。
几乎所有人心中皆冒出陌生的感觉,似是不认识云珵一般,怔怔地望着他双手齐摄,两把剑顿时飞回剑鞘中。老太君心中怒意陡升,这个老四竟隐瞒于她至今,局势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岂会不知云珵此时突然刻意地暴露出自己会御剑术的事实,乃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云峥挣得更多的机会。金不乐既然言道还有援手,云珵心思通透,这个时候时间显得异常宝贵,他才会施此奇招。
虽然双方各自的拥护者几乎不会变动,但是云峥一方多了一个会御剑术的人,份量自是不同,对五大派的影响可想而知。虽然老太君暗暗取得了他们的支持,但是局势的变化总会产生意料之外的东西,她丝毫不敢大意。
就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皆是面露异色,纷纷侧目望去。只见四位中年人风尘仆仆奔了进来,待众人瞧清真容,皆是没来由的一惊,这四人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堂下在座的几乎无人不识得。
这四人分别是“云天一剑”云珩、“纯阳剑客”云佑、“浩然先生”云浩、“天外孤星”云藏,皆是声名显赫、武功高绝之人。他们虽然也是来自云家的支脉,但是他们的实力和身份让五大派几位高手都不得不正视,其他云家支脉万万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可以说这四人所代表的乃是云家三十三支脉中最厉害的四股势力。
四人毫不在意灵堂中的紧张气氛,而是慢条斯理地来到云澜的棺椁前,敬完三炷香,然后躬身施礼,最后才一同来到云峥的身旁。金不乐忙大叫道:“你们可来了,我还正纳闷你们怎么还不出现。”
云珩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老太君,然后朗笑道:“我们几位在路上都遇到一些难缠的麻烦,几乎抽不开身,若不是金兄安排了人手接应,只怕真会误了大事。”金不乐笑道:“我神机妙算,就知道你们不可能顺利到达。你们一路受惊了,稍后我们定要让大公子拿出珍藏的好酒,给几位压压惊,那些好酒我可是垂涎好久了。”
几人皆是哈哈大笑,云浩对着云峥施礼道:“大公子,我们姗姗来迟,切勿见怪。”云峥微笑回礼道:“四位叔叔能够亲身前来,不畏烦扰,小侄感激不尽,岂敢见怪。我的好酒业已等不及要让叔叔们品上一品,不过还请稍事忍耐。”
几人皆是省的,遂在云峥身后坐下,他们未见过张元宗几人,不由对他们多瞧了几眼,心中难免惊诧。他们的声名自武圣殿之后,早已传遍了江湖,今日见到本人,果真是龙章凤姿,非同凡响。
此时,老太君佯笑道:“你们能及时赶来,是云家之幸,也不枉峥儿等待至今。”云藏哂笑一声,道:“太君所言极是,我们赶来的确是云家之幸,不过却也是某些人之悲。”他眼瞳里转动着异样的冷芒,好似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心。
老太君眼梢一挑,淡淡道:“哦?”云藏接着道:“虽然我们在途中遇到一线天的杀手,可是雇佣他们的人也太过高估他们的实力。刺杀失败服毒自戕的确是一线天的规矩,但是我们竭尽全力留下了一个活口。只待他苏醒,我自有办法让他吐露我想知道的一切。”
老太君闻言,寒峭的容颜上不见丝毫变化,她淡然道:“老身也希望你们早日找到幕后真凶,若需帮助,尽管跟老身提。”云佑笑道:“太君有心了,说不定到时候真的会麻烦太君。”老太君双眼一眯,唇角挂着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