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情花实话实说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
李莫愁:“……”
杨过:“……”
杨过先前是情急之下,才对着李莫愁说起陆展元,就是想两人共同退走金轮法王,之后再觅良策。不曾想金轮法王是逃走了,可顾情花也不禁念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又杨过想起他先前知道的李莫愁与陆展元的恩恩怨怨,倒觉得有点对不住李莫愁,这种往人家伤疤上撒盐的举动,确实不怎么厚道。于是在这沉默时刻,杨过就主动开口道:“他是绝情谷情花树化形,但凡人看到他,都会看到心中所爱。”
只是吧,这话儿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中所爱”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钝刀子,慢慢地插到了李莫愁的心上。她哪怕心中对陆展元充满怨恨,哪怕陆展元死了数年,她的满腔怨恨仍没有消失,可对李莫愁来讲,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只是李莫愁是不愿意亲口承认的。
她哈哈笑了几声,“乖师侄,我看你是脑袋被门缝夹了吧。”
顾情花却道:“他说的没错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在听到之后都那么惊讶。”
杨过:“……”
李莫愁:“……”
独孤雕:“咕咕?”
顾情花偏头看了它一眼,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你们刚才不也把它当成了神雕吗?”
这确实是。
杨过有点尴尬,而李莫愁在心中酸涩情绪压下去后,衡量起现在的局面,发现她如今是讨不到任何好处,只有把拂尘往臂弯处一竖,冷然道:“我姑且信了你们的说辞,不过若是再让我发现他和陆展元那等负心薄幸之人有任何关联,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顾情花睇过去:“你还想杀我?”
孤独雕也昂首挺胸,俯视着嘴上不示弱的李莫愁。
李莫愁一噎。
哪怕顾情花不是什么情花树化形,而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单就他先前对着她使出来的,叫她无处招架的掌法,还有当时趁他不背洒过去的三枚冰魄银针,也丝毫没伤到他,再有这只巨雕也武力不凡,总总的已让李莫愁把顾情花当成了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唯恐自己并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么说也不过是不想露了怯罢了。
李莫愁自不想折戟在此,她冷哼一声,只把目光投向抱着婴儿的杨过身上,“我古墓派代代都是守贞如玉之人,没想到小师妹连孩子都生下了,当真是好不知羞!”
杨过无奈道:“李师伯你当真误会了,这不是我和姑姑的孩子,是郭伯母刚生下的孩子,不然金轮法王为何会想要抢走她呢。”
李莫愁:“……”
李莫愁接连受挫,正要强辩,忽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还伴随着小龙女的呼喊:“过儿?”
李莫愁再“哼”了一声:“总归你们乱了纲常便是不对,若是师父仍在世,早将你们逐出古墓派了。”
“你这话儿我就不赞同了——”顾情花立马为爱代言(……),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本想着趁机逃开的李莫愁便按捺不住暴躁道:“我古墓派的事,你个外人没资格质疑!”
说完,她就钻入了丛林,片刻后就不见了踪影。
杨过:“……”
独孤雕:“咕。”
杨过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声“咕”中,带着溢于言表的轻蔑之情,不过想想李莫愁刚才那一举措,分明是落荒而逃,他都不好为这个师伯辩解什么。
这时小龙女骑着郭靖的汗血宝马来到了近前,焦急道:“过儿,你没事吧?”
原来先前小龙女因为内力不济,被杨过三人落在了后面,等她追到城门时,已不见了杨过三人的踪影。愁急无计下,却看到了有丐帮弟子牵着郭靖的汗血宝马,她便借了那宝马来用。只是等她追出城来,放眼望去,但见苍苍群山,莽莽平野,哪知这三人到了何处。
又见这宝马神骏非凡,便对它说去救它幼主,让它带路。
那马也不知是否懂她的言语,昂头长嘶后,就放开四蹄,朝着东北方奔去,还真叫它带对的方向,奔波一阵后果然就看到了杨过。
杨过连忙迎了上去:“姑姑,我没事。”
小龙女放下心来,恰杨过怀中的婴儿哭了起来。原先奔波一路时,她都没有哭,现在也不知是否感到了安全,还是当真是饿了,就扯着小嫩嗓子哭了起来。
杨过低头一看,只见她一张小脸眉清目秀,模样甚是娇美,不期然想若他和姑姑生个女儿,说不得也是这样的好看,便笑着对小龙女说:“姑姑,她怕是想要吃奶。”
小龙女脸颊染上红晕,小声道:“那咱们快回城去吧。”
杨过一想也是,便将襁褓小心翼翼的递给小龙女,他跟着翻身上了马。一抬头正好对上顾情花和独孤雕都不避开的目光,他这才想起还有其他人物在。
杨过干咳两声:“那你们——”
顾情花沉默了下,又再度想起了被他遗忘的人与事:“去找武敦儒和武修文啊,希望还能赶得上他们为爱互祭。”说到这种为爱痴狂的事,顾情花就来了精神,伸手拍了拍独孤雕的翅膀,“快快快,我们快去找他们。”
独孤雕似乎也被感染了,高鸣了三声。
杨过:“……”
让他们俩去劝架,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吗?
只能说不尽‘人’意。
那武敦儒和武修文俩倒霉孩子为了郭芙,都能在这关键时刻跑到城外来自相残杀,好在顾情花忘了他们,晚来一步的武三通却及时赶到。
父子相认后,武修文和武敦儒却谁也不肯退让。
武三通无论怒骂斥责,还是温言相劝,都起不到什么好效果。
武三通当年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是他妻子武三娘帮他吸出了剧毒,自己却殒了命。武三通本来答应妻子要好好养大两个儿子,可在妻子死后,他却犯起了疯病,疯疯癫癫了数年,近来才慢慢痊愈,可以说没对武家兄弟尽到多少责任,现如今看他们兄弟相残,他又劝说无果,觉得愧对为他而死的妻子,不由得在不远处放声悲号起来。
武敦儒和武修文本来都双双抽出长剑来,便要拼个你死我活,乍然听到武三通的哭嚎,不免黯然相对,良久没有言语。
最终还是武修文开口打破了沉默,道:“大哥,即便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斗,总有一日仍将拼个结果出来的。”
武敦儒自也明白。
武修文默然道:“你我自幼丧母,父亲不知所踪,兄弟俩相依为命,从未争吵过半句,如今却到了这地步,弟弟我说不痛心是假的。可我也贪心,即想和哥哥兄弟情深下去,又不想放弃芙妹,适才我才会觉得那情花树说三人同处,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可惜哪怕你和芙妹同意,师父他们是死都不会答应的。”
武敦儒哪里不知这点,便是他自己都过不去心中的坎,他也不会觉得郭芙会同意的,想着想着就觉得伤感起来,原本举起的剑也放了下来。
这时却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看来我没错过啊。”
武敦儒举剑喝道:“谁?”
从襄阳城里出来后就很忙的顾情花,还有亦步亦趋跟着他的独孤雕现出身形来。托武修文和武敦儒在再次打起来前,还遇到了武三通,和武三通相认,还有被武三通费劲相劝花了不少时间的福,让顾情花他终于及时找了过来。
武修文定睛一看,“芙、是你!”
武敦儒对顾情花的观感很复杂,硬邦邦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郭夫人说你们来城外相约决斗,就让我来看看,我觉得她是想让我劝你们不要因为一个女子,就罔顾个人性命和兄弟情谊,更有觉得你们俩竟在这战火连绵时,还这么任性胡闹,实在是有负他们平时对你们的谆谆教导,不过——”顾情花话锋一转道,“我却认为你们只是爱情至上,在我看来却是最值得称道的。再者说了,哪怕用你们俗世的言论来讲,你们也是有理的,毕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嘛。”
说完顾情花就一抚掌,鼓舞他们道:“所以快来决斗快来决斗,我已经等不及看你们为爱血流成河了。”
武敦儒:“……”
武修文:“……”
哪怕顾情花神情真挚,完全没有任何反讽的意向,他们兄弟俩的感觉还是很复杂。他们兄弟俩还是知道他们俩这对决是不对的,可他们年少轻狂哪里管那么多,只有人支持他们,还鼓励了他们,就让他们觉得百感交集了,尤其是在他们眼中,顾情花还顶着郭芙的面容。
见他们还没有动作,顾情花就不解道:“怎么了吗?”
武敦儒和武修文对视一眼,心想:‘反正他们总是要决出个高下的,还管什么有的没的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