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黄月英没想到进门看见阿祺一副脸红娇羞的样子,站着彷徨无措只左右相顾,对着阿呆说,“你小子,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娘了。”
阿呆被她质问,心中一慌,暗道:“不好,阿嫂又要戏弄于我。”赶紧站起,拱手作揖道:“阿嫂莫要错怪,阿祺正在教我穴位之法。”
阿祺听他如此一说,赶忙附和道:“是的,黄夫人,阿呆说他昨夜打坐胸中闭塞,我就胡乱说了几句,怕他是染了风寒。”说到几个字,声音轻微如蝇飞猫行几不可闻。
黄月英一听二人相称,一个没了“小娘”,一个不再附“君”,心里暗暗发笑,觉得自己去了诸葛亮那里帮他整理家什,又在坊市闲逛一圈,还担心耽搁过长,怕二人拘束无话,结果还是回来早了。
她假意一本正经地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吃完了吗”
“吃完了吃完了,我帮阿嫂收拾。”阿呆赶紧卖乖。
“收拾啥,你阿嫂我还没吃呢。”黄月英坐下便抓起一只汤饼,又说,“对了,阿亮找你,你去一趟军营吧。”说着,笑着看了看阿祺,摆手示意她坐下。
“哦…哦,那我现在就去。”阿呆心想能溜之大吉当然最妙,却又不舍地看了看阿祺,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不由欣喜,便依礼拱手,退出屋去。
黄月英见她一走,便似笑非笑地问阿祺:“阿祺小娘,这小子和我们一块这么多年,可老实呢,你觉得呢”问完,似有深意的一笑。
阿祺怔怔地说:“他自是极好心的。”说罢,看到黄月英正对自己发笑,不由暗叫中了这位心眼百出的黄夫人的道,脸上又是一红,赶紧施礼退下回厢房歇息了。
阿呆还没到城西,就远远听到了“嗯、哈、嗯、哈”地呼喊声。走至军营门口一看,正是数百个士卒在操演,操演台上腰挎长剑、美须长髯指挥众人的正是关羽。
军营门口的卫士不认识阿呆,见他又无令牌也无公文,不肯放其入内。正自踌躇间,听得一声大喊如雷似震:“小兄弟!”阿呆和卫士侧身循着声音一看,原来是张飞。
军士见阿呆竟与张将军认识,便不敢再阻拦。
张飞走到阿呆身前一把搂住他双臂,故意轻声道:“小兄弟,听诸葛军师说,你和子龙可落得个美差啊!哈哈!”
阿呆心中苦笑,倒不是叹自己充当诱饵身赴险境,而是想着如此荒唐诡异的计策,关张二人又对诸葛亮这般初出茅庐的一介书生极不信任,看来是要嘲讽自己,便陪着他尬笑了几声。
“小兄弟,你说咱家军师怎么就想得出这样一计,换了我,依你这般的剑术,直接诱得那夏侯惇现身,一剑刺死不就完了。”张飞嘴上道,但他心知军令大事,不能声张,故他虽然嗓门粗大,但此刻却仍是压低了声音。
阿呆不知如何回复,只能客谦道:“张将军过奖了。想来孔明兄如此安排自有他的用意。”
“小兄弟,你可听我的,那夏侯惇可是曹操手下的名将,到时候真见了他直接上去砍翻便是,不然最后没按照诸葛军师所说那般将大军引入埋伏,你回来主公自是不会怪罪,可就连累了子龙了。”张飞说道。“嗯、哈、嗯、哈”的操演声让他不得不更贴近阿呆才能说得清楚。
阿呆听他说着,见前方一个高大的帐子里,正是刘备、诸葛亮和赵云,便对张飞深躬施了个礼表示敬意,也不回话,便进了帐子。
刘备见阿呆进来,亲自相迎,极是客气,又望见帐外,发现是张飞陪着他过来的,便知了一二,说道:“益德定是又和你说些胡乱牢骚的话,小兄弟不必理会。”
这一切诸葛亮看在眼里,却只顾微笑摇扇。诸葛亮、赵云和阿呆互相简单施礼后,各自分左右坐下。
“玄德公与兄长有何吩咐”阿呆问,虽嘴上没有提到赵云,施礼的时候却仍向赵云拜了拜。
刘备笑而不语,看向了诸葛亮,诸葛亮对刘备微微点头示意还礼,说道:“前方探子来报,曹军已在许昌城外大营集结,不算民伕,约有两万。我已获主公应允,三日之后,你与子龙将军准备完毕,从城北出发,依计而行。可有疑惑”
阿呆和赵云起身拱手,一个道:“但依兄长吩咐。”一个说:“遵命。”
“事关紧要,你且将计策再复述一遍与主公和我,确保万无一失。”诸葛亮正色对阿呆道,并示意二人坐下。
阿呆说:“我与赵将军等共四人从新野出发,沿路北上,五日内到达博望,再由博望继续北上,日行二十里,如此行的一百里,进了豫州地界后,将那马车卸了,我等骑上马设伏沿途袭扰,且战且退,若见了夏侯惇,只管出言侮辱,引他一路追赶,直至博望坡方休。待见得博望坡火光闪现,我们再杀回敌军阵中。”
三人见他说得清楚明白,缓缓点头赞许,待他说完,诸葛亮笑道:“复述的八九分,却漏了最后一句。”
阿呆一愣,微微一想,拱手说道:“则此战必胜。”
刘备、诸葛亮听他此言,都是会心一笑,倒是赵云仍旧面目如常,喜怒不形于色。
“还是一事,你二位须得谨记。沿途需有十日左右,子龙将军一路装扮,白天只得在马车中,你等切不可与他说话,一旦出声便即泄露。男女有别,也不可上车同处,切勿让那曹军细作怀疑。子龙若要解手,须得戴上帷帽,我已吩咐人准备妥当,若要大解,则必须在深夜漆黑之时。”
阿呆隐隐觉得好笑,心想这样在马车里憋个十天,痔疮都要憋出来了。
但抬眼一看刘备、诸葛亮二人神色严肃,却也不敢笑出来,只得拱手答应:“谨记兄长吩咐。”赵云又是如刚才那般拱手回道:“遵命。”
阿呆与赵云相处几日,暗自里觉得此人处惊不乱、遇事沉着,箭术枪法、临敌布阵均是一流,然而平日里却不似关张二人那般将神色写于脸上,素来遇见谁都是同一副表情,当真可敬可畏,与诸葛亮颇似一路性子。
他与赵云领了命,一同退出了大帐,临分别前,赵云对阿呆深躬一礼,惊得阿呆赶紧深躬回礼。
只听赵云说:“小兄弟,你剑术出神,但临敌却无经验。此战事关新野安危,极其重要,末将此次领命与你同行,还望小兄弟多多照拂。”
阿呆见他谦恭至极,心里更加敬佩,回道:“在下依将军吩咐行事。”
两人又是正礼相待,便各自分别准备。
阿呆回得屋内,他本身从隆中过来就没什么行李细软,只是黄月英给他备的几件衣物,因此也没什么物件可以收拾,倒是心里不停预想着这战场上究竟是何种样子。
半日无事,一晃而过。
用完夜食,明月当空,阿呆如约独自来到了黄月英和阿祺的院子里。
他怕黄月英又拿他说笑,进院子的时候蹑手蹑脚,和昨晚一样,在院中树下准备席地打坐,虽然心里惦记着阿祺,却没敢出声。
正自准备闭目运气,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定睛一看当即心头一震,正是阿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