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今后能对身边的人和事时时明鉴、分辨黑白,免得助纣为虐、祸害天下。”
阿呆每听一句,都不停地在点头。
“再者,你我相识一场,然世间凶险,王师傅建议你从今往后,勿要再向他人提及我、亦不要再提及今日与我所言之奇遇,以免别有用心之人觊觎你的本事,反而为你、以及身边之人招来不测。”
“最后,于勇、你学会了神剑,于智、又结识了诸葛孔明这般不世出的大才,他日孔明若出山,必定会在世间掀起滔天的波澜。但是,”王师傅起身,神色肃穆地看着阿呆,“你自己的人生之路,需由你自己去寻找。无论这智、还是勇,都只是你的凭借,你不是神剑的附属、也不是诸葛孔明的附属。”
王师傅接着说:“我曾教过你: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其中的‘苦、劳、饿、空’,你都已尝过,可这‘拂乱所为’,你却还未遇见。”
“上天在阴差阳错之间给你安排了这些境遇,定是冥冥中定下了有属于你自己的重任,希望你能早日找寻到你自己的乱世之道。”
阿呆虽然不是“卧龙、凤雏”那样的饱学士子,却也在王师傅的指点下学了不少典籍诗书,又经历战乱流离、荒野独生,因此对王师傅言语中的道理都能明白个所以然。
“王师傅,有一事我也想问你。”阿呆心觉临近分离,不免忧伤地问。
“何事”王师傅问。
阿呆恳切地看着王师傅道:“今日你的教诲我都铭记于心。相识多年,一直称呼你为王师傅,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还请赐告知您的尊姓大名,他日若能有所成就,必当报答!”
王师傅显然是知道阿呆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却仍是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句:“也罢,这也是你我的缘分。”
他用手指沾了沾瓢中的水,在板桌上一面写一面道:“某姓王名越,一介粗人,表字就不提了。你若能于乱世安身立命有所作为,我便是宽慰了。但切记,仍是如先前所言,千万不要与他人提及我,乱世须得小心为上,从此开始,说话也要处处当心!”
阿呆起身,又是躬身一揖:“明白!”
“说到姓名,我原以为你只是普通流民家的后代,因此得了个‘阿呆’的名字。可今日方知,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且现下早就离了吴郡,为何不复用本族的姓名,不叫吴东,却仍让人称呼你‘阿呆’”王师傅问道。
阿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姓名虽是长辈所起,但自从记事那天起,阿翁阿娘、家中众人就只叫过我‘阿呆’,并没听见有人称呼我本名。现下族人都不知所踪,总想着若有人叫我‘阿呆’,既感亲切,又觉得仿佛阿翁、阿娘、公婆叔伯和族人都还在一般。”
“唉…就此别过吧!”王师傅见他虽笑却愁,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这位相伴了五年的小友,已经渐渐从一位少年长成了年近弱冠的青壮小伙,心中也忍不住感慨,拱了拱手,出门离去。
阿呆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汉水边的波光碧影中,泪水不自禁地扑簌簌从两颊往下流。
他心想:“王师傅走了,我便只有孔明兄他们了,若是将来他们也走了,天下之大,我却又是一个人了。”想到这里,忙用袖管擦了擦眼泪,想定睛看看王师傅的身影,却又哪里还看得见。
这少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暗暗地想,想着王师傅的话、想着到底该如何使用手中的剑、想着他的今后到底该往何方,这些问题,都是他原来从未想到过的。